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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裁云为信》 23-30(第6/13页)
“公子,咱们做买卖的,账和银子总是最重要的。”陈玉桂打着马虎眼。
尹信有点烦了,先前够格跟他打太极的都是六部能人。但好在今早借林礼的青锋醒神,他有了一场顿悟。他要办事,要深入人心地办事,一切突然出现的权力不能被运用得当,都只是徒劳,仅能显出掌权人的无能罢了。
于是,他轻轻说了一句:“很多问题,本官都不想问。但不代表本官不知道,不然陈掌柜以为,本官如何找到你?”
说着,他拿出早上留下的那枚铜钱。“本官”二字反复冲击陈玉桂的耳朵,铜钱上“开明通源”四字,晃了他的眼睛。
原是这样的人物!陈玉桂嘴巴微张,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礼数。一时期期艾艾什么也说不出。他对尹信的说辞没有一瞬的怀疑,甚至觉得不是若不是如此,就算是他当初看走眼。陈玉桂上下计较,只以为他不肯明说的缘故,一定和开明钱庄脱不了干系。
不错,他确实看出自家当铺的股票的不对劲来。在股价停滞不前的日子里,他曾经左右计算过,问题出在三月二十三日。那一日股票暴涨,当时欣喜若狂的他怎会想到这是今日噩梦的开端。
与此同时,他听到无数人在议论“玲珑当铺”,人人都知买了就是稳赚,对面打铁的甚至都问他要股权。四月里,一路狂涨玲珑当铺风光无两,说是妇孺皆知直比那樊香楼也不为过。他很高兴,在汇市跟前听到他人议论,都恨不得把玲珑当铺的花旗插在身上。
那时候启州所有的当铺,都望他莫及。什么灵什、七场、岳亮,还能有他得意吗?
不过渐渐的,他发现不对劲了。玲珑当铺的股票是一路高歌猛进,但实际的收入却并没有涨多少。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再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就要还不起一期股票的分利了。
那事他对人人的议论声开始感到害怕了。于是迅速收紧下一期股票的发售数量,向买家们表明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多钱。
但他也没想到,接下来汇市的股价根本不受他掌控,一路上涨到难以置信的价格。紧接着,就是数日的不变,接着在今早轰然倒塌。
他自认也算是精明的商人,不然怎么能轻巧地想到其他典当行都想不到的法子,让客人分期去赎物?如此就将营收稳定下来,不必经受下个月捡破烂喝西北风的风险。再怎么样,都能把生意做下去,只要人还在。
但这一次,他深深感觉到自己的回天乏力,原因是他根本无法与偌大一个启州汇市抗衡。为什么人人都要议论,是谁让玲珑当铺的股票一直上涨,又是谁让它瞬间下跌?他什么都不知道,仿佛置身于一片泥淖之中,越是挣扎就越陷越深,无边的寂静不用叫嚣也能将他全数淹没。
而他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这就是汇市的力量吗?
他战战兢兢地将自己想法说了一遍,此刻他无力也不能再做任何一丝隐瞒了。
“大人,今早您也瞧见了。”陈玉桂的声音哑下去,几乎要现出眼泪来,“他们没活路,难道小人还有吗?小人以命起誓,绝不曾在易手处做过假账,在汇市的木牌上贴的都是不能再真的数字。这场暴跌,小人实在,实在……”
尹信眼里尚还没有同情,世间真真假假太多,他在等一个佐证。
佐证很快就来了。
千帆跑上楼的动静有点大,尹信知道这大概是收获颇丰的意思。
“主子,”千帆看到内有旁人,一时不知进退,依着尹信眼神里的意思,上前来低声,并把一份文书呈上。
汇市不见那四人踪迹。今日玲珑当铺跌至谷底,人人抛售。而受人推崇的歆雅布庄和洪云酒楼也不再上涨。
尹信看了一眼陈玉桂,示意千帆话可以被说开:“陈掌柜不必担心,明日你就能正常开张了。”
陈玉桂仿佛是下火海的瞬间被人从从中打捞出来,愣愣问了一句:“大人这从何讲起?”
千帆掏出被所有汇市人今日视作废纸的票证,陈玉桂眼里汪洋充斥感激之色,却又不解尹信为何能做到这个地步。
“主子,还有一事奇怪。”千帆道,“在下官看来,汇市买家疯狂扔掉玲珑当铺的股票,也是受人鼓吹的。”
“嗯。”尹信并不意外,用议论能引起寻常买家的入手,自然也能引起抛售。
他仔细对照手中的文书,数据密密匝匝,墨迹挤到一块儿去了——那是余庆紧赶慢赶出的东西。
要说余庆也是难免令人心疼,这位爷自己不晓得别人的底细,仅知道四个长相的租略形容,启州商贾如此多,难为余庆从这样模棱两可的描述里拼凑出长相,纠集所有能用的眼线,才算是把符合描述的四个人挑出来。
山羊胡姓程,本家做的是账房,虽然备受推崇,但按说掌握不了这一场风云。可是请他做账房的人却不容小觑——大腹便便原名贾义雷,手握十几家启州的酒楼,按他说,生意最好的樊香楼,也还是他亲戚的生意。
昔者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八荒,今日有他贾义雷要一统启州酒楼业。
白发人名王留行,做的是草药生意。
最难扒出底细的是那鹰钩鼻,因为此人在开明钱庄中不曾开户,不过好在南方人中这样的鹰钩鼻并不多见。余庆使了点手腕,从别处讨要来此人的名姓——还是个诨名“快哉风”。此人名下生意甚杂,那七场、岳亮两家当铺都是他的,布料和水粉的生意也曾沾染,只是余庆能力有限,还未找出具体。
也用不着更多了,尹信心里已经有个沉重的想法成形——在他看见“七场”和“岳亮”的名字那刻起。
这是一场商人之间的刺杀。洪云酒楼也好,玲珑当铺也罢,它们通通是遵守汇市规则的良心商户,向买家和易手公示的账目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他们正印证了叶泰初当初“聚商贾之心,汇天下之财”的原意是可行的。只可惜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利用汇市的数据来为自己手上的商事排除竞争对手。
他们的做法很聪明,利用口口相传的议论来改变买家的心意,让他们都把银子往一处投去。就好比让所有人都去给一个原本体型正常的人投食,将他喂成胖子,他总有一天要把肚皮撑破的。
像一个泡沫一样,全然崩溃了。
多有经营能力的商家也经不起这样鼓吹的泡沫。尹信甚至能肯定,持有这些可怜商户股票最多的,应该还是这四人。正是有了他们出手的股票价格做基础,后来这股票才能被普通卖家抬到天上去,任是谁都看得出来分利已经支撑不起股票价格了。四人抓住时机再全部抛出去,一定会带动所有买家的情绪,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对手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贾义雷不满洪云酒楼分走他的启州酒楼市场,便要它死。快哉风手下的水粉布料生意,也是这个道理。
可这里遭殃的又是谁?寻常的买家不懂具体账目和财税上的事情,不过是希望在这里赚到一些钱补贴生活。老人要赚他的棺材本,妇人想补贴家用,男人想养家,孩子在嗷嗷待哺。他们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用议论骗走他们为数不多的血汗钱?让他们仓皇的在落败前失声痛哭?
寻常的商户们更是无辜,他们兢兢业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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