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祚雪: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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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意识。

    他在黑暗里,听见了脚步声。天光正盛,小竹帘难遮挡,满屋都亮堂。司珹不知泡了多久,桶内已无热气蒸腾。澡豆化后水中微微泛起白,季邈却觉得这是从司珹身上浸泡出的色。

    他在水里,像浅潭里搁着块白玉。

    季邈眸色晦暗,轻手轻脚地靠近了。临到他走到浴桶边移开木拖,司珹才颤着眼睫,似醒非醒地看过来。

    “嗯——”司珹拖长了尾音,呼吸有些浊,吃力地说,“季,季……”

    “还成,能认得出我。”季邈说着,探一把他额头,“昨日清晨退了烧,这会儿又有些发热。怪我,不该放任你一起进地下渠,又连着两日通宵。”

    “不怪。”司珹颠三倒四地说,“段隐青,别送到大理寺去。他昨夜是不是烧、烧了什么东西?我闻到烟味儿了,这人身上藏着不少秘密,我们得……”

    “他烧了采青阁中庭,小阁楼里死了个人,是安州蒲氏的蒲既泱。”季邈叹了口气,“一醒来就关心这些事,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

    “热风寒不是什么大病。”司珹浑身筋骨泡舒服了,一时懒得动弹,就由着季邈的手放在他颊边,放松地说,“休息两天就能好。应该是前天夜里淋到雨,又中了麻药,这具身子到底还是有些体弱。”

    季邈蹭着他脸颊的手忽然微微用力,问:“这具身子?”

    “……我这具身子,”司珹往下滑一点,终于彻底睁开眼,“省下一个字,将军就听不懂了?”

    司珹说话间别过脸,不给他摸了。

    季邈搓了搓指腹,掌心湿潮的温度仍在,他却没急着追过去。

    “是,”季邈沉默须臾,忽然笑了一下,“我不懂。”

    司珹小臂破水而出,也碰了碰自己侧脸,果然有些烫。他没抬头看季邈,只道:“寻洲,我头有点晕。”

    季邈说:“浴桶里泡了这样久,没生病也得晕——现在是要你自己出来,还是我抱你出来?”

    “抱也太麻烦将军了,”司珹不动声色,要去捉木拖上的浴袍,说,“我有手有脚,还是自己……”

    他五指虚抓一把,差半寸没碰着。

    司珹倏忽回首,与季邈对上眼。简牧云再挣脱黑暗时,感受到了流风。

    风环绕着他,隐隐夹杂一点紫藤花香。简牧云的眼睛睁不开,他张嘴想说话,可喉咙里也又肿又痛。

    嘴唇许是皲裂了,他已经再度嗅到铁锈味,也或许是耳朵上的伤又崩裂。简牧云不知道,暗色中彤云悄然卷涌,他此刻拼尽全力只想逃,无尽夜里的火光又快要追上他——

    唇却忽然被浸湿了。

    这一点水汽终于激得简牧云微微睁开眼,他睫毛发颤,眼皮如坠千钧。

    丫鬟打扮的人见他醒,停下擦水润唇的动作,很快行礼退出去叫人,简牧云还没来得及问这是哪儿。

    如今他是在什么地方?

    屋内很亮堂,廊下铃铎轻轻晃,简牧云垂着眼,听见清凌凌的响。他滞塞了好一会儿,方才迟钝地想到,他不是下到、下到了井里……可是那之后发生的一切,怎会尽数不记得?

    他这是被谁给救了?

    简牧云心头骤然一紧,却连撑身坐起都艰难。他方才费劲全力屈起胳膊,就见门边探出个扎着双髻小揪的稚童来。

    这孩子瞧着不过四五岁,生得玉雪可爱,竟也丝毫不怕生,同他对视上便朝屋内跑来。简牧云下意识往后缩,小孩却已经扑到床边,扯着了他的衣袖。

    “你真好看。”温宴夸赞道,“早上小叔和先生将你背回来,十一哥哥说,像是三只泥猴进了院。可是你现在洗干净,竟然会和折玉先生一样好看!”

    简牧云听得满头雾水,沙哑地问:“小叔,折玉先生,十一哥哥?”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是呀。”温宴踮着脚凑近一点,帮他把将耳豁处碎发挑开来,避免它们再切到伤口里去。

    小孩做完这件事,才问:“你叫什么呀?”

    简牧云一愣:“我……”

    “算了算了,”温宴忽然摇摇头,又问,“我可以叫你美人哥哥吗?”

    “原本我把折玉先生叫这个,可是小叔不同意,说是这样会坏了辈分。因为他们是谋……是某天晚上抱在一起的关系,但你不是呀?”温宴眨着黑白分明的眼,恳求道,“叫你美人哥哥好不好,求求美人哥哥了。”

    简牧云喉咙发紧,一时又说不出话。半晌后,他正迟疑着想点头,就停门口脚步声再响。

    一大一小同时抬眼望去时,便见温泓携仆从走进来。这位前阁老发已苍苍,脊背却依旧挺拔,步子也很稳当。

    简牧云霎时一愣。

    ……幼时,他父亲简开霁尚在衍都朝堂任职时,曾抱他共祖父一起,拜访过温府。

    他被温泓抱过不止一次。对方喂他吃过荷花酥,夸他与父亲简开霁眉眼肖似,将来定然也是貌若潘安。

    简牧云下意识想藏,却忘了身后是床榻。他已经退无可退,抵到了硬木边。

    “醒了?”

    温泓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白云苍狗近二十载,他的语调也同人一样老去了,却依旧很是清晰。话在流风中拂过来,叹息一般,钻进了简牧云耳朵里。

    司珹问:“你怎么把木拖挪这么远?东西递给我。”

    季邈才不帮他拿,勾腿将夹子移近点,理直气壮地说:“碍着我路了。”

    “那你跟它打一架。”司珹唰得站起来,同时将浴袍裹到身上,跨出桶往外去,若无其事地说,“下次记得叫我旁观,先生一定押你赢。但今天不行,这会儿我困了。”

    后头木拖又一响,司珹都不用回头,便知季邈又将它挪到了角落。随即,他听季邈道:“头发还滴水呢,你睡什么?”

    “人困了就要睡觉呀,”司珹轻声说,“两天没合眼了,我还在发烧。”

    “人发烧了就要喝药。”季邈快被他气笑了,他握住司珹的肩,将人摁到了藤椅上侧坐,说,“乖乖等一会儿,现在给你擦头发。”

    他一手从架子上摸来新帕,司珹被他另一手握着肩,像只湿漉漉的猫,炸不起毛,也没法再张牙舞爪。季邈勾唇露了笑,却用帕子把司珹脑袋盖严实了,轻缓地揉了下。

    “重不重?”段隐青的耳骨在流血,尸体也流血,他午夜梦回时,常常觉得两种血液融汇到一起,觉得那些翻着眼的尸体全是他自己。

    真是恶心。

    可他偏偏只能凭着最嫌恶的东西捡回一条命,此刻耳穗被蒲既泱拾起,赤红顺滑的一条穗,嵌着颗上好的和田玉。蒲既泱心情大好地以鼻嗅闻,说:“怎么带着点血味?”

    “是我的血。”

    段隐青冁然而笑,他靠过去,搭手在蒲既泱肩头,温驯地问:“大人,不好闻吗?”

    “客人弄的?”蒲既泱冷笑一声,偏头看他,“可这穗子,不是你刚从小格里取出来的么?”

    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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