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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飞鸿祚雪》 100-110(第16/24页)
便也是獬豸了吗?”
“在下脖子上的是大景万千律例,”楼思危骤然起身,同其对视,“均是百年前太祖皇帝开国时所立。大理寺审命案还清白,要的是真相而非虚言!今夜你要我随便找人顶死罪,恕在下做不到。”
“好得很,”陆承平冷笑一声,“那楼大人便去查吧。届时交不了差,看看皇上究竟会怪罪于谁?”
他这一声“老师”叫得真诚,钟景晖只当这是谋臣的含蓄与周全,点头应了声,觉得季邈身边这位生得真是好,信中闻远不及亲眼见。
“大军已自赤亭驿重返。”季邈说,“我们摸清了肃远王的底细,晓得他如今早已显露疲态。今日我们会师凌水,得击溃朝廷骑兵,掩护大部队回撤越州,直取陵乐——东北军不擅滩战,今日这场仗,可全得仰赖师父了。”
“好小子。”钟景晖说,“原来搁这儿等着我呢。你把肃远军当猴耍,把朝堂骗得两头跑,如今又惦上师父了!这些法子哪儿学的?”
季邈将司珹扯近点,说:“都是先生教得好。”
司珹面上不显,暗地拧了季邈一把。后者受了这一下,却依旧泰然自若。
但他人已经被推到钟景晖跟前来,只好硬着头皮聊。钟景晖家世代军户,自己也是老将了,阳寂守了二十三年,行事粗犷,其实从来不大喜欢清瘦文人,也有几分难以应对。
可他同司珹聊了几句战局战术,眼睛就亮起来。
竟真不是个花架子!“是。”楼思危仰头,不卑不亢道,“一月半前乃是姑母生辰,彼时正当先太子丧期,宫内未大办操持,姑母也并无心思。父亲年后旧疾频发,臣秉承父亲心愿,代为进宫探望一二。”
他补充说:“此事流程完善,步步皆可查证。东乘门值房内有牙牌递交记录,当日随堂太监也均可为证,临过宫宇鼓楼时更有唱名,想来耳闻者不在少数。”
“是。”长治帝说,“流程没问题,朕已经核过记录,也同景泰宫中人相谈过——可朕还有一事好奇,你同孟逢春这人,可是旧相识么?”
“孟逢春出身安州孟氏,十五年前,他在越州州府衙门里任府推官。”楼思危默了片刻,才说,“臣那时候下派地方,做过越州布政使司理问,曾同此人做过几年同僚,还算聊得来。”
“孟逢春还有个妹妹,”长治帝眯着眼,问,“你知情不知情?”
楼思危摇了摇头,说:“我同他鲜少提及各自家事,所谈均为军务民生。”
“十五年前你正及冠,科举及第后便自请去了地方历练,孤身一人离了京。彼时你父亲忧心忡忡,朕也曾亲自宽慰一二。”长治帝说,“岱安,十五年后你已三十有五,却依旧茕茕孑然。未曾婚娶不说,府中连个暖房的妓子都无,你……”
他顿了顿,面无表情道:“你可知孟逢春的妹妹孟箐,乃是十三年前入的宫?”
楼思危瞳孔皱缩,抬首一字一句地问:“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长治帝垂在宽袍下的手收紧了,掐着掌心呼出长长一口气,方才耐着性子,再问一遍:“岱安,你科举入仕为官已有十五年,乃是朕新政之下首批官员,朕知道你的才能,亦清楚你的秉性,晓得你绝非犯上作乱之人。”
“可这一点朕想不明白,你身为朝廷命官、高门子弟,为何始终不娶妻也不成家?”长治帝垂眸看他,神色晦暗道,“给朕一个理由。”
楼思危没有伏倒下去,他依旧跪得挺拔,却还是在听见这话时微微晃了下,才开口说:“臣家中有兄长,我亦并非嫡出,身后还有五个弟弟。无后罪虽大,可决计不致使族谱空荡。”
“再者,臣供职大理寺,既掌刑宪能断狱,便更应断情绝念。”楼思危说,“若耽于儿女情长,该如何辩驳世间魑魅魍魉?”
“你真把自己当獬豸了!”长治帝冷声道,“可你方才在犹豫什么?楼岱安,朕今夜秘密召你来此,便是想要好好同你交心,以免因误会影响到君臣信任,你懂不懂这个理?你就非得寒了朕的心吗!”
“臣今夜所言句句属实,”楼思危说,“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查个彻底。”
“你!”
长治帝骤然坐直了,干枯的手指攥着扶手,一连咳嗽好几声。陆承平连忙上前奉去一杯茶,拍着长治帝的脊背为他顺气,又俯身至长治帝耳侧,低声说了几句话。
哐当一声响,接着碎瓷四溅,迸到楼思危才换不久的新官袍上。楼思危垂眼看去,恍惚间觉得白瓷碎均化作腥红粘稠的血——云彤的血溅到他身上时还是热的,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凉得透彻?
那血糊了他的眼,叫他再看不清交椅上的天子。
他面圣前也被锦衣卫抓着擦净了脸,可鼻尖的血腥味怎么始终散不掉?
龙涎香加重了这种沉郁,在密不透风的味道里,长治帝怒喝道:“楼岱安,你竟敢私放死囚妄图欺君,你好大的胆子!”
楼思危终于拜下去,只说:“罪臣听凭陛下处置。”
“好,好,好!”长治帝冷笑一声,“好个楼思危,好个楼寺卿!”
“陆靖之,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剥了他的官袍,拆了他的补服——朕倒要看一看,他在大狱里,还能做哪门子的獬豸!”
布帛撕裂声近在耳侧,楼思危没挣扎,平静地闭上了眼。
曾见过无数次的枷锁,如今首次被用到他自己身上。这瞬间他忽然想,这世间万事果真有序么?镣铐何以颠倒黑白,私欲又何以吞噬人心?
楼思危不明白。他很快被拖出去,只来得及同一位正入御帐的锦衣卫擦身而过,隐约瞧见那人俯首至帝王耳边。
楼思危闭眼,沉进了黢黑浓稠的夜色。
大军行雪中,很快汇至凌水战场,交战地比起一个时辰前,其实已经偏移好些,战鼓擂响时钟景晖当即收了笑,背刀间对司珹说。
“小珹,夜里咱俩好好喝一壶。”
狂风里翻着旌旗,钟景晖策马急奔,攥住他用了许多年的长枪——季邈的枪法就是他教的。论用枪,若钟景晖再年轻十岁,西北军中无人能与他匹敌。
他长驱直入,带骑兵扯开了补给下渐趋浓重的敌线。
季明远皱眉:“那阿瑜……”时一刻,抬首可见漫野星垂。
午夜时候的西苑很是静谧,这会儿正值夜巡锦衣卫换班。将休息的哈欠连天,方才到的还带着酒肉气,季邈带司珹轻易躲过了人。
今夜共骑一匹马,司珹被圈在季邈身前,二人借林子边缘来遮掩,往古槐树方向去。
“夜里楼思危被夺取官服,回京后便要下狱。”季邈声音沉沉,“戚川看得很清楚,他想放人走,可那宫女就死在他眼前,是被北镇抚司指挥使陆承平杀的。后来陆承平带着他,骑马回到御帐里。”
司珹沉默须臾,才说:“幸好他要入的并非诏狱。”
季邈颔首:“是,北镇抚司归皇上管,不在文武百官体系内。锦衣卫实在难以渗透,我们在这群家奴里没什么内应。”
“诏狱审的大多是要抄家灭门的大罪,直接绕过三法司程序,进去的人九死一生,均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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