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奴娇: 130-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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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朗,就这么明明暗暗地燃着,照映在相对的两人脸上、身上。

    应怜褪了大氅、鞠衣,松了口气,摸摸额头后颈的汗,又捂了捂安静坐于床边的宗契的额头。

    他脸面发红,两只眼眶也是红的,唯有眸中瞳子乌黑,盛着她忙忙碌碌的身影。一会儿,应怜笨拙地替他解了衣衫,捏着鼻子将那堆汗涔涔、血糊糊又酒气醺人的布料扔到了一边,拧了热手巾,从头脸开始,一点点替他擦拭。

    她瞧见他前胸后背十数道半新不旧的伤疤,细的是剑、阔的是刀,深的是矛尖,皮肉翻出的是枪与钺。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皆是离别在江宁时所伤。

    今夜新添了一道新的伤口,不深,却在脸上,先前被污渍与阴影所遮盖,这会子毕现无疑,自颧骨向下,划了不长不短的一道,往后不知是否要留疤。

    但他眉骨鼻梁、脸面轮廓依旧深刻俊挺,此时不动不语地盯着她,精赤着上身,教她脸面逐渐热了起来。

    “不成想你喝醉了是这般。”应怜为她擦拭手臂手掌,将手牵紧他粗大的五只手指里,感受掌心的灼热,“平日里都夸海量,如今怎么也醉了?”

    她才要抽出手来,那只手掌却收拢一翻,将她扣在了内,连带着人也往怀中一扯。应怜受了一惊,抵不住身,扑在他身上,下巴却磕在了他肩头。

    那肩也不知是用铜还是铁烙出来的,硬梆梆硌得她舌根发麻,捂着下巴抬头,却正撞见了他俯首注视来的滚烫目光。

    “惜奴。”他含混不清念了一句,而后略带干燥的唇却更加滚烫地落了下来。

    一刻后。

    应怜从他怀里手脚发软地挣出来,先灌了一盅姜汤,凶狠拍掉了宗契又要来拉扯的手,并塞去了一只海碗,“喝光!醒酒!”

    宗契本能地觉得口干舌燥,乖顺地依从,一仰头,果真喝得一滴不剩。

    应怜嘴唇里外被无章法地啃过一回,臊红着一张脸,认命地换过一盆净水,温温热热地继续往下擦。

    沿着虬结的肌肉纹理,隔着皱巴巴、污糟糟长裤单薄的布料,挨着个物事。应怜手背一烫,下意识缩了回去。

    她面红耳赤,跪坐在床边,皱眉瞪眼与他对峙。宗契乌沉沉的眼紧盯着她,醉后毫不遮掩,直白而热烈地昭示对她的渴求。

    接着,他开始低头宽解腰带。

    “呀!”应怜一捂眼,心慌意乱又有些窃喜,“你做什么!”

    宗契却不说话,也皱着眉,难耐的模样令人心痒。他顺理成章地起身,一面解裤带,一面寻摸到门口,在黑暗的角落里一站。

    哗啦啦的流水声传来。

    ……

    应怜摘了双手,头顶冒烟,咬牙切齿,“……秃厮!”

    依旧只得坐立不安地枯坐床榻上等着。烛火熄了一盏,半明的残烛里,她直勾勾仰头盯着床帐,那是一片青莲素色,什么花样也没有,但应怜似乎就是瞧见了上头两只交颈的鸳鸯与一双并蒂的莲花。

    等待的片刻,她索性解了发髻,烛火下披散开如瀑如藻的长发,从肩头一直垂落,打着旋儿盘绕在膝头。

    宗契回屋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灯下美人的旖旎之景。

    他浑浑噩噩,不知为何心跳过速。这时美人扔来一条热手巾,结结巴巴,又有几分颐指气使,“自己、自己擦!”

    她指着下头。

    他困惑却顺从,依言低头,果真一处处擦净了,见她红着脸噗嗤笑的模样,只觉说不出的动人,便捞起一绺长发,继而捏了捏她后脖颈,一片腻脂般的温热。

    应怜心跳轻一声、重一声,毫无规律,但觉那酒意朦胧,似乎也醉了自己,跪坐挨着他,渐渐离近了,咬着唇,緩緩剝落自己衣衫。

    灯花爆了爆,一瞬颤晃的烛火之中,两个影儿合二为一,一个嵌进了另一个,再也难分。

    应怜的亲吻逐渐发烫,醺醉的不真实感也逐渐扩大。身体中仿佛剥离出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清醒,平静而喜悦地注视着另一个自己的沉沦。

    她一点点亲吻陈旧的伤疤,唇下感受粗糙愈合的微凸,听他血液急促地涌过脉络,听他一声比一声明显急促地心跳。

    宗契的手紧锢在她腰后,无论她做什么,都绝不放松,生怕一个不慎,便又将她丢了。

    他愈发含糊低沉的声音自喉间弥散。

    “惜奴。”

    “惜奴。”

    “惜奴。”

    ……

    应怜眼眶发烫,浑身也发烫。他唤一声,她便应一声,又依偎上他胸膛,将湿热的泪意全抹在他心口上。

    而后,她忍着羞意,想按那些个命妇们私下里递与的册子行事,便从他胸

    膛上撑起身来,推推他。

    宗契不动。

    应怜臊得脸抬不起来,又推推他,半晌不见动静,才疑惑地抬头。

    宗契四仰八叉,一只胳膊还牢牢箍住她腰身,只是阖着眼眸,睡死过了。

    烛芯燃得十分长,又无人来剪,爆了几爆,摇晃的烛火勾勒得那静止的颀秀身影也微颤起来。

    他在阒静的新房里、撒了零落满床的金银彩果的合欢帐中躺了一会。外头朝臣们闹了半宿,后半夜尘埃已定时,才各个惊疑不定地被送归家去,此时寂夜无人,已静得很了。

    满目是喜庆的张灯结彩,那朱红翠绿刺眼,他索性阖上了眼眸。

    不期然便冲了个盹儿,做了一个经年期冀的荒诞的梦。

    梦里没有变故,他与她像旁人期望的那样,稳稳当当地结成了连理。少年的夫妻,操持相伴,也有争执、也有口角,也有鸡零狗碎惹人心烦的琐事;生儿育女,儿女又各自成家立业。他们便白了头,同穴而眠。

    就这么依偎着长眠。

    “官人,鸡唱了。”说话声伴着叩门声,并不很大地响起。

    元羲睁开眼,梦还真实着,心跳声尤其清晰。

    醒来的一瞬,他便从幻梦里抽离,并不意外,整了整稍有些皱乱的朝服,去开了门。

    门外立着一宿未阖眼的元平,眼红红的,似乎来的路上哭过。

    “何时回的?”元羲揉了揉额,望着外头隐约泛白的天色。

    “一个时辰前。”元平回答,声音还带着哽咽后的沙哑,“您吩咐鸡唱便去朝中点卯,何必这样辛苦……”

    他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今日不同以往,大事初定,我得去。”

    又道:“你哭什么,谁给你罪受了?”

    元平垂下头,斗败了的公鸡似的,盯着脚下一方新人曾走过的毡毯,不见喜庆,唯觉心酸,又摇摇头。

    元羲便不理会他,向外而去。

    车马早已齐备,元平亦步亦趋,跟随主人家踩过满地狼藉的廊院、穿堂、花厅,登上车马。

    浓云淡雾,破开黎明墨色满盘,挣出一小片虽不光彩、却究竟明朗的天空;再不多时,熙辉便会自那处先破,终会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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