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欺: 2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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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耗尽,咬牙切齿下最后通牒:“别再纠缠,否则我真要?喊人了。”

    郎灵寂那柔淡的声?音若深山流泉,雪化为水,尽了此生最大的柔情,“别闹了,玩笑已经够了。收回白日?的婚约,我和你以后好好过吧?”

    前世今生,他从没这般挽留过她。

    她想让他低头,他低了。

    王姮姬毫不?犹豫打断,“做梦。”

    郎灵寂黑渗的眸顿时比最黑的夜色还深。

    王姮姬趁着空隙,再次将他推开。那边的文砚之闻声?,立即伸手将她牵住,意态是?那样亲密,默契深深,两人相携快步远去,如避豺狼虎豹。

    “你再多?耽搁一刻,我便要?喊人了……”

    “府邸是?该加强戒备。”

    文砚之对王姮姬说着悄悄话。

    郎灵寂沉然阖上眼睛,良久良久静若石像,心?头恍若雷电劈过,骤然将定亲的巨锁斩断了。

    她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牵手,对着另一个男人笑。

    他睥睨着粼粼月光浮现?湖面,醉意朦胧,活着没甚意思,跳下去算了。

    王姮姬,行,真行。

    琅琊王氏,也够行。

    春日?已经正?式来?到了,春夜却没有任何温暖,反而漂浮着饱蘸风雪的寒气?,伤口?被冻得隐隐作痛。

    王宅内照亮夜路的明灯,在夜雾的弥漫下宛若黯淡摇曳的火苗,摇摇欲坠,充满了无力感,让人半醉半醒地游荡其间。

    王姮姬走后很久很久,郎灵寂依旧在原地呆着,他今日?这么一身纯黑的素服,仿佛在为自己的命运披麻戴孝。

    他想到了前世的事。

    前世,她也是?这么倔强。

    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得自己选婿,而且相信一见钟情。

    新婚时候,他们相敬如宾,是?贵族圈里的模范夫妻。只?不?过后来?他们因为某事发生了一场巨大的争吵,离心?离德。

    她怄气?了半年,过世了。

    他按礼节按部就班地料理了她的后事,坟头草青青,也没想到她那么脆弱,因为这点小事就过世。

    人死不?能复生。

    他遣人在她坟前种?了两棵红梅,每年隆冬都?开花结果,在地底下百无聊赖之余,可以欣赏欣赏。

    他确实不?爱她,却承诺过守护她。

    意外让她英年早逝,是?他的错。

    重来?一世,她记恨上了。

    对于这种?随心?所?欲的高门贵女,郎灵寂没什么办法。对于同样过河拆桥的琅琊王氏,也没什么办法。

    ……

    清晨晶莹剔透的露珠挂在钩子般的枝叶末端,要?坠不?坠,氤氲着潮气?。

    这等季节天色最是?要?命,寒气?侵入骨髓,黏糊糊,阴云压抑地笼在低空之上,混混沌沌,万物都?进入一种?低靡的氛围中。

    郎灵寂在家主王章的院落门前,在黑夜中伫立了一夜,冷雾吸入肺腑深处,玄黑的衣襟被清晨的露水打湿。

    起早洒扫的丫鬟们见了几分唏嘘,帝师哪曾有过此刻这般狼狈。

    发生了那样的事,谁也受不?了。

    帝师哪哪都?好,为王氏做事良多?,却说抛弃就被抛弃了。

    丫鬟们回禀道:“琅琊王殿下,家主近来?疾病缠身,不?见任何人。”

    郎灵寂垂眼道:“多?谢。”

    却不?走。

    他情绪上一如既往的平,眸中寒色浮浮,比天边的北极星的还冷。

    看来?是?不?见太尉不?罢休。

    良久,门终于拗不?过打开了。

    王章头上系着抹额,病体缠身,昨夜饮酒引发了病根,休息得并不?好。见了郎灵寂,请他坐下,沏了壶龙井暖暖身子。

    “雪堂身上还有伤,这么早便在外面,仔细着了风寒。”

    郎灵寂木然坐着,未曾饮茶,开门见山道:“伯父该当知道我为何而来?。”

    两人很早以前就在一块互扶互助了,可以算是?忘年交。多?年的交情,同仇敌忾,彼此都?晓得对方的心?思。

    琅琊王氏,门高非偶,毁婚弃约。

    王章抿抿唇,缓慢喝了口?茶,意味悠长地说:“雪堂,这事怪我没提前知会你,姮姮和你不?合适,若是?硬凑了这桩婚事,才?是?毁了你们二人的一辈子。”

    郎灵寂犹如死水,“所?以呢?”

    王章道:“她自小就是?脾气?执拗的,看中了谁便更改不?了,同样,看不?中谁也是?永远看不?中的,你应该也明白。”

    “既然你们双方都?不?心?悦彼此,莫如及时止损,各自婚配,我王氏女儿那么多?,殿下可随意另挑选一位,权当补偿。”

    郎灵寂神色不?动如山,反问道:“太尉当在下是?什么,配种?的猪狗么?随意更改新娘人选。白纸黑字的契约写得明明白白,太尉却纵女悍然毁婚。”

    王章亦微微板起脸,“王氏当年之所?以与殿下订立那道契约,全建立在小女一心?倾 慕您的情况下。如今小女既执意更改,契约便不?存在了。殿下若实在气?不?过,就此断了与我王氏的联络也罢。难道自视江州一役有功,便想威胁我琅琊王氏吗?”

    郎灵寂这次连冷笑都?欠奉,他被王氏当牛做马使唤了半辈子,背弃皇室,将朝臣得罪个精光,手里沾满了血腥。

    如今王氏一句“断了联络也罢”,一脚将他踢开,从前他做出的种?种?努力,殚精竭虑的心?血,王氏可也会如数奉还吗?

    他稍内敛了情绪,沉沉吸气?道:“伯父,雪堂已无路可退,请您慎重考虑。”

    右手缠着绷带,饮不?了茶盏。

    覆水难收,换不?了站队。

    人入绝路,无可回头。

    “即便在下与姮姮不?合适,她与那位文公?子也是?不?合适的。”

    “那一位可是?帝党。”

    王章难以理解他的执着,郎灵寂以往总表现?得冲淡澹然,很少坚决争过什么,就连给他一个帝师的地位而没让他任尚书监,他都?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如今,死死咬着姮姮的婚事。

    当初是?姮姮主动追慕郎灵寂的,郎灵寂是?被动者,两人私下里也是?姮姮主动的时候居多?,郎灵寂比较冷漠。

    此刻是?怎么?反过来?了?

    事情当真有些诡异,可越诡异越不?合常理,证明王家之前忽略的细节越多?,姮姮做的预知梦越有可能是?真的。

    为了保护女儿,为了不?让噩梦成真,王章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若真冤枉了郎灵寂只?能冤枉了。

    王章道:“虽然文砚之是?寒门,但姮姮喜欢。老夫亦与他约法三章,保姮姮此生幸福,就不?用琅琊王殿下多?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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