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关山: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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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珠珠。”

    谢夫人添汤的木勺猛地一抖。

    半勺汤水洒落桌上。

    谢琅迅速抓起细布,把汤水擦去了。

    自从听到“珠珠”两个字,谢夫人原本平静的面色大变,手腕细微抖个不住,几乎握不住木勺。

    “你……”谢夫人死死盯着儿子,哑声道:“你,告诉她了?”

    谢琅回身望向目瞪口呆、脖子都拽直了旁听的顾沛,平静道:“谢家私事,劳烦。”

    顾沛恍然急退出门外,替谢家人把门合拢。

    桌面上的汤水一滴滴地滴落青砖地,谢琅继续拿干布擦拭:

    “多年前的小名而已,为何不能说?母亲,儿子之前问过几次,小妹身上到底有什么事,叫母亲一直不愿说给儿子,隐瞒至今——”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

    谢夫人骤然爆发了。

    当啷一声巨响,谢夫人摔了木勺,胸膛剧烈起伏,一巴掌拍在桌上:“你妹妹难得回家!就不能好好吃个饭!你闭嘴!”

    谢琅带几分震惊,注视母亲难得的失态,迅速起身告罪:“儿子不孝。母亲——”

    谢夫人眼角通红,起身欲走!

    始终安安静静喝汤的谢明裳放下碗,追上去抱住谢夫人的肩膀,把人拉回桌前。

    谢夫人闭目不言,任由女儿温暖的体温环拢自己,泪水渗出眼眶。

    良久,胸中憋闷的一口气终于吐出,谢夫人沙哑道:“明珠儿,你突然问起你的小名,你……都知道了?”

    “你今天踏进谢家就不肯说话。你……”谢夫人声线控制不住颤抖,“你心里,怨我们?”

    谢明裳连连摇头,四处寻纸笔。

    在谢琅的默然注视下,第一句写道:“珠珠是娘之亲女——”

    最后一笔尚未写完,谢夫人已捂住脸孔,踉跄起身。

    她果然都知晓了!她想起了从前,也想起谢家的隐瞒。她要再一次失去她的女儿了!

    不等谢夫人躲入内室,谢明裳再次追上前,把匆匆写下的第二句直戳在谢夫人面前:

    “我是娘第二个女儿,谢家明裳。

    养育之恩不敢忘。”

    谢夫人抓着字纸,浑身颤抖、似哭似笑。

    谢明裳过去一把抱住她,如寻常那般,把整张脸都撒娇地埋进母亲的肩膀,揽住母亲因为紧张恐惧而绷得僵硬的肩背。

    上马征战的巾帼英雄,面对箭雨枪林尚且毫无畏色,何时这般恐惧过!

    谢明裳轻柔地反复抚过母亲僵直的肩背。谢夫人心跳激烈,泪水泉涌而出。

    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如潮水般涌上谢夫人全身,片刻间,她竟然难以动弹。

    真相隐瞒了太久,遮蔽在黑雾中太久。

    相比于真相本身,隐瞒这个举动,反而无限放大了恐惧。

    多年之后,当隐瞒成为习惯,谢夫人最恐惧的,竟然已不是真相泄露,而是被女儿戳穿。

    其实说开了,也没什么好恐惧的,真相本身并不令人恐惧。

    谢明裳张开双臂拥抱母亲,感受这份潮水般席卷而来的莫名恐惧,又如落潮般缓缓退去。

    她抬起头,冲默然站立桌边的阿兄谢琅微微地笑。

    终于说开了。

    母亲从此不必再担惊受怕“被戳穿”这件事了。

    真好。

    ——

    车马回返河间王府的中途,顾沛压低嗓音训话:“行了,你们都别瞎操心,我听见娘子说话了。”

    “没跟任何活人说一个字,哪怕谢夫人和谢大郎君也没能让娘子开口,嘿,她只跟谢家过世的少夫人说话。”

    “总之,不是开不了口,是不想开口。人没毛病。你们都小声点,别嘀咕娘子,叫她听见了反倒担忧。”

    旁边有个亲兵嘀咕:“顾队副,你自己的嗓门降一降。”

    “……”

    谢明裳坐在车里听得清楚,抿嘴无声地闷笑。

    思绪却很快又飘散出去。

    黑暗里的庞然大物依旧蹲在原处,她如今一闭眼,就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它了。

    那是记忆最混乱破碎的深处。昨夜,她短暂地碰触到它,它在她面前展示了狰狞。

    她凝视它,同时也被它凝视。难以承担的痛苦令她昨夜失去控制,人几乎发了疯。

    所以她从它身侧绕开了。

    躲开它的凝视,也失去了对它的凝视。它依旧静静地蛰伏在暗处,她知道它的存在。它也知道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继续碰触它。

    但昨夜短暂的碰触,漏出的记忆,已经足够多了。

    谢明裳在回程路上都在出神。不出声地抿嘴而笑,偶尔低语两句。

    “真是娘教我的弯刀啊。”

    “四岁就开始学了?刀鞘比我腿都高,我好厉害。”

    “呀,哭得好傻。”

    头一天摆弄弯刀就割破了手背,女娃娃跌坐沙地嚎啕大哭。边哭边打弯刀。

    母亲笑盈盈往她嘴巴里塞一个新烤的热馕,塞得她嘴巴合不拢,又把她抱去骆驼上擦眼泪。

    “别打弯刀,不是弯刀的错,哎呀,也别打自己,小明裳不是小笨蛋。”

    “小明裳从小跳舞就好看,学刀也会很快的。都是你爹笨手笨脚,传给了你。”

    “你爹走路会左脚绊右脚,我撞见过好几次,就像这样:我招呼他过来,他走着走着,突然脚底下一絆,跌跌撞撞冲到我面前来——啊,你可别学给你爹看。”

    遥远而模糊的回忆,带一点久远尚存的温热,被她点点滴滴回想起。

    母亲生前鲜活嗔笑的面孔,和临终前鲜血披面的扭曲的面孔,不再令她感觉割裂。两张面孔都是母亲。

    她记忆里的亲生母亲,不再是一张令人生畏的空白脸孔了。

    马车停在河间王府大门外,谢明裳自己轻快地跳下车。

    嫂嫂临终前招她回家,和她当面告别,把遗书交付她手里。她在停灵五日后,带着绘制的小像去灵前告别。

    她经历了一场完整的告别。有始有终,安置了死亡,也安置了自己混乱动荡的十四岁的一部分。

    那时还没及笄呢。

    会慌乱,会害怕,因为恐惧而不敢注视母亲死亡后扭曲的脸。以树叶蒙住母亲的面孔,边哭边匆匆下葬……

    对十四岁的少女来说,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坦然和宁静。脚步越发轻盈起来。

    她踢踢踏踏地踩过庭院里的积水,隔半个院子,望见窗边的身影。

    萧挽风正在和书房里众人说话,远远地望见她走近便停下言语,侧过半个身子,在雨中凝目望来。

    谢明裳愉悦地冲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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