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逢春时(重生):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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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毫,于宣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写着。

    “你做什么?”

    素白的宣纸上,他端然执笔,淡淡墨香飘散,又于纸面汇聚成工整而匀称的字迹。

    院外蝉鸣声阵阵,蛙声绵延不绝,风吹荷影,在这燥热的午后,少年珍而重之地一次又一次写:容栀。

    “礼尚往来。”他慢条斯理道。

    ………

    晚膳前,容栀亲自给他换了药。

    伤得次数多了,容栀都已见怪不怪。她拧紧瓷瓶,坐在床沿瞧他穿衣裳。

    “愈合得很快,结疤后千万别用手去挠。”

    “啊……”谢沉舟系衣带的手一顿,“可我最怕痛,万一忍不住怎么办。”

    装模作样地思忖片刻,他狭促地笑开:“还得要县主多费心些。”

    容栀正要呛声,就听见流苏隔着门唤她:“县主,谢二郎求见。”

    她默然不语,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平心而论,她对谢怀泽没有意见。身在谢氏,太多身不由己,他虽懦弱了些,还算个性情中人。

    至少他还会念着那含冤而死的先皇太孙,在忌日时为他点上一盏香烛。

    谢沉舟唇边笑意立时垮了下去,即便再不情愿,他还是大度道:“你想见就见,不必管我。”

    容栀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浅笑道:“很快就回来,等我一同用膳。”

    只是这一等,便等到了日沉月升,接近宵禁时。

    “郎君,要不先布膳吧。”小侍女推门而入,好心劝道。

    晚膳都过了许久,逐月郎君身受重伤,若是因挨饿而伤口恶化,她可担待不起。“县主同谢二郎还在花厅欢谈,不知要到何时呢。”

    “欢谈?花厅氛围如何?”他轻嗤一声,眼底掠过危险的暗光。同谢怀泽欢谈?他们有什么可聊的。

    那小侍女是个新来的,不懂这些主子们的弯弯绕绕,天真道:“说是调笑声不断,氛围可融洽了。”她丝毫没注意到榻上,谢沉舟越来越黑的脸色。

    “之前就传出谢氏要与侯府修好的消息,现在看来,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谢沉舟抿了抿唇,正想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礼貌的请小侍女离开。就听她欢快道:

    “您是侯府的得力门客,定然也替县主觅得良人而高兴吧?”

    “……”他喉头一哽,极力咽下从腹腔涌起的腥甜。不知如何克制着,才没有抽刀立刻把人了结了。

    他眼底血丝霎时密布,层叠的血翳又遮住了视线。谢沉舟嗓音又冷又哑:“叫裴玄过来,这里不用你看着了。”

    小侍女虽不知自己哪里惹了他,可直觉不妙,急忙去寻了裴玄。裴玄到来时,整个人吓了一跳。

    谢沉舟身下,洁白的布枕被鲜血染红。他如同泡在血泊中,面无血色,好似阴曹地府爬上来的厉鬼。

    “殿下!殿下!”裴玄被一室浓重的血腥吓得一激灵,差点就要吹哨,唤潜藏着的悬镜阁的人。

    他微微坐起身子,擦掉眼角猩红,“右边箱子里,拿来给我。”

    裴玄几乎是踢般踹开了箱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滚落出一个黑色瓷瓶。

    谢沉舟倒出两粒服下,运气闭眼瞬息,眼角血流已缓缓止住。

    裴玄掩唇惊呼:“是血翳症!您不是已经治好了么?”

    刚被捡到悬镜阁时,殿下每月总有几日会犯血翳。眼睛完全被血色遮蔽,视力尽失,眼角流血不止。

    可后来一众阁老寻仙问药,集悬镜阁各名医之力,已然是痊愈无虞。

    他轻喘片刻,脸上戾气未消:“商九思衣衫上熏的香,是血翳症复发的引子。”

    那日居庸关刺杀,他本可以避开。可谢怀瑾衣衫上暗香浮动,刺得他眼睛突突地痛。出城时都还没有异常,是从商九思马车上下来,谢怀瑾才染了异香。

    血翳症引子难寻,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初给他下毒之人,重新出手。裴玄想通其中关窍后,面色更加凝重,“宫内那位发现了?”

    “尚未。只是有所怀疑。”他把脏了的布枕随手扔了,而后吩咐道:“换个一模一样的来,不要让阿月知道。”

    “殿下……”殿下好不容易同县主走到现在,可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何止是他隐瞒身份一事。裴玄还想再劝,谢沉舟一个眼刀飞来,她只得噤了声。

    “去花厅看看,为何阿月迟迟未归。”他倒是要看看,谢怀泽与她到底怎么个相谈甚欢。

    至于自己,还得擦拭脸上血迹,换身干净衣裳,免得吓到阿月。

    ………

    花厅内,谢怀泽自斟自饮,喝得满面红光。他是真的醉极,连看容栀的眼神都迷离许多。

    又一杯下肚,他难得失态大笑,没了世家儿郎的拘束:“今日幸得县主作陪,怀泽心里满腔不忿,也算是觅得知音。”

    容栀象征性啜饮了些,心下五味杂陈。她与谢怀泽实在不算相谈甚欢,不过是他提酒上门,自己为了窥探皇室秘辛,收留一个醉鬼罢了。

    谢怀泽面色酡红,口齿已然不清。他撑着下巴,半醉半醒道:“关于阿醉的往事,若不是今日与县主共谈,我都快要记不清了。但他是世界上,最良善之人。”

    容栀微微失笑,这句话他今日已是不知第几次提起。

    “在东宫时,我去陪伴过他几日。那时我还不知他是我胞弟。我整日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让谢氏惹祸上身。”

    白雪皑皑的冬日,他忘了给商醉披上大氅,当天夜里商醉发起高热,他与一众旁人伏跪在雪地里,浑身禁不住打起颤。

    那时商醉还是金尊玉贵的皇长孙,未来大雍朝的太子殿下。岂料小小少年醒来第一句话,竟是对着先太子说:“父王,饶了他们吧,是阿醉自己不想穿大氅。”

    后来他才知晓,不仅是对他,即便是对做错罚跪的小宫女,他也会替人家求情,再偷偷塞上瓶金疮药。

    而后先太子兵变,商醉被圣上囚禁,再于江都谢府见到他时,他已瘦得全身上下,只剩皮包骨。谢怀泽泪水滚滚而落,下意识就要跪地行礼。

    是商醉吃力地扶住他,用稚嫩的嗓音,笑眯眯宽慰他:“别哭呀。”他说。

    “从今以后,我终于能叫你阿兄了。”

    第46章 因为是你(掉马倒计时) 倘若商醉没死……

    “是我, 是我没能保护好他……”谢怀泽泪眼婆娑,哭得几近失声。这么好的人,最后却被亲生母亲, 以自己名义诓骗到祠堂。

    烛火长明的, 是同他有血缘关系的先祖,身后乱棍而来的,是他所亲近过的叔伯兄弟。

    在延续香火的地方, 他们要了他的命。

    光是听着, 她都觉着压抑得喘不过气。“你已经尽力了。”容栀安慰道。

    思绪凌乱时,她想得却是,谢沉舟是不是也被这样对待过。所以才受不了折辱,找机会逃跑出去。

    谢怀泽长叹一声, 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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