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医纪事: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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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日归来?”

    张四维教她如此直白提问吃了一惊,复抬首望去,见她眼眸莹莹然,目中坦诚不掺一分假意。

    “待张相公召四维。”他拱手,“四维即来驱驰效命。”

    “那子维干脆就莫走了。”顾清稚道,“蒲州路途也不近,这一来一回省得车马劳顿,京中又不是没有良医。”

    “娘子如此眷顾四维,四维愧不敢当。”

    她温柔打断:“这并非是我眷顾子维,而是夫君倚仗你呀。我从未因子维出身门第予以高看,一直是子维自身卓绝的才识与能力足以辅弼圣上,所以不独是夫君,陛下与大明同样俱离不开子维。”

    张四维斟茶的手倏然一颤,将白毫推至她身前,不经意溢出些许水痕。

    他强作平静口吻:“四维自问担不起娘子如此评价。”

    “子维担得起。”顾清稚也不推辞,端盏仰面饮尽,“子维不知,我多年前偶然见到一首诗,从此爱极。”

    她信口缓吟,音如溪流潺潺:“西日崤川阻,北风旅思频。夕林烟欲暝,霁磴雪更深。”

    她弯眼:“你说这诗好不好呀?”

    “……”

    “我甫见了这诗就觉着作者才情纵横,寂寥、愁思、旷远俱合于这幅作者以笔勾勒出的画中,却未料想数年后见到了诗作者的本人。”

    杏眸望向沉默不语的他,笑道:“就是你呀,大才子张子维。”

    余光里眺见张居正已从人海中遥遥步来,顾清稚将他的茶盏放稳,朝尚未回言的张四维浅行一躬:“不打扰子维雅兴,你慢食罢,我先告退。”

    话音刚落,即穿过喧嚣人群奔向张居正,扬声喊:“张先生!”

    张先生。

    张四维低首不再去望,这般称谓永远不会属于他,她亦只会如此唤那人。

    喉间苦笑一声,桌上膳肴已作了残羹冷炙,兴味全无,他摇摇首,起身迈步离去。

    行人川流不息,车轮辚辚而过。

    掰开男人略显僵硬的手指,将自己的手包进他掌中,顾清稚与他并肩在街巷铺行的灯火中缓步而行,却是无话。

    顾清稚想的是:看来自己有必要主动交代方才对坐言谈之人,她不想让他生出不该有的误会。

    而张居正的心事却不愿教她知晓。

    臣僚之谩骂他如何不知,然当这骂声亲耳被她听去时,仍教他狼狈不已。

    ——他不愿让她瞧见自己污泥满身之态。

    一时人潮汹涌,两人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张先生。”

    “七娘。”

    突然声音撞至一处。

    “让你难堪了,抱歉。”

    “方才我和子维说了会儿话。”

    两人倏然对视。

    张居正讶然了一瞬,执着她的手紧了紧:“我知道。”

    “张先生就不问问我同他说了些甚么?”顾清稚觉得必须与他说明白,身子向他那边贴去,“我跟他讲,你就不要以病为由上疏乞休回乡了,就安心留下来好好帮我家郎君罢。”

    “但你曾言并不喜他。”

    且当众夸赞过其相貌姣好。虽是如此想着,张居正也并未抗拒顾清稚的贴近,试图聆听她的回答。

    “我喜不喜欢他是一回事,可想不想太岳轻松些是另一回事。”她停了脚步,侧身视向他,“我知道吕调阳年老多病不堪重任,你身边没有足够有力的辅佐,若是张四维在的话,太岳也能更得心应手。我的私心里一直只有太岳一个人,我不怕别人责备我狭隘蒙昧,只要太岳快乐,我才能同样得到快乐呀。”

    顾清稚一席话言罢,直教他顿感自己才是狭隘的那个,三言两语即被她卸去心防。

    停了停,他忽然道了声:“七娘。”

    “嗯?”街边树梢檐下的灯笼次第明暗,映衬得她侧脸愈发柔和。

    “……在你眼里,我是甚么人?”半晌,张居正方吐出词句。

    她一愣,显然未料到他会作此问。

    思索有顷,顾清稚深深视入他眸底。

    “先生是荆山之玉,楚水之珠。”她说。

    纵然身处丛杂闹市,温软一语仍如热得发烫的烙印,落入他起伏心间。

    “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平复过后,他微笑。

    她接过话:“是呀,我就是偏心我家张先生。”

    “可我亦有许多缺陷,并不值得你如此偏爱。”张居正在脑海内尽力斟酌话语,既想将真实面目尽数剖开予她细观,又恐那不为人所道的隐秘让她退缩,“人皆言我喜好浮华,贪慕名利,分明欲独操权柄却仍要故作姿态,且……。”

    话音戛然而止,原是顾清稚伸出手,温热指腹轻按住他唇畔,余下的自谴在她温柔眼神下生生咽回。

    她认真地看着他:“毋论你如何,那都是我所爱的张先生。”——

    参考文献下次再列吧,发现了好多明代的相关论文,值得一读。感谢在2024-04-29 00:58:12~2024-05-01 00: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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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3章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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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楼西大街最北面酒肆旁的院落门前, 一只毛色乌黑发亮的小犬正倚着墙根晒太阳。

    闻见生人气息,小犬猛地睁开眼,一骨碌自地上爬起来, 立起身冲来人汪汪叫唤。

    来人被骇了一跳, 院门倏地被推开, 随即一道女声呵斥:“阿黑莫叫!”

    继而,从门后出来的女子对着来人抱歉微笑:“我家狗还没训好, 都几个月了还是见人就乱叫,让清稚受惊了。”

    “无事无事, 这才看得出来它尽职尽责呢, 云瑶也算没白养。”面容素白的女子牵唇, 自包裹中掏出一根火腿弯腰递给它,阿黑立时张大嘴巴凑上来舔舐,顾清稚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它的毛发。

    她突然意识到甚么, 仰面视向严云瑶:“你从前不是最怕狗么?”

    严云瑶推门示意她进去, 轻描淡写带过:“从前是从前, 如今早不一样了。”

    正如父兄脸孔时常浮现于心, 但她亦清楚那虽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至亲,却是对不起天下人, 纵自己再留恋闺中童趣也已成过眼云烟。

    “娘亲!”幼童自里间奔来, 见家中来了个面生女子,不禁怯怯地扯住母亲的裙角, 童音奶生生问, “娘亲, 这位是谁?”

    “桑桑不认得了?昨日我们才见过呀。”严云瑶抚摩着儿子的额头, 指向顾清稚, “快跟这个姐姐说谢谢, 姐姐可厉害了,你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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