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月亮: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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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季声一直把自己禁锢在一种自责的情绪当中,他觉得自己不孝,冷了自己的父亲那么多年。

    他自责,懊恼,不肯放过自己,童年的那些经历和那场车祸留下的阴影几乎要压垮了他。

    他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从泥沼伸出手,才勉强触碰到一点点皎洁的月光。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从我爸过世的事里走出来,努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找我妈,可是……”

    听出来季声的情绪不太对劲,谢知津也顾不上别的,托着他的腋下就把他拉坐起来。

    迎着窗外清透的月光和时不时炸开的烟花,他清晰地看到了季声眼角的泪。

    谢知津从没见过季声落泪的样子,即便是在他被自己压在床上屈辱到不能自已的时候,他都倔强得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谢知津有些慌了,是什么事情能让季声这样失控,让他在一天之内哭两次?

    “可是什么季声?说下去。”

    季声闭了闭眼睛,不想让谢知津看他,却抵挡不住对面传来的灼灼的目光。

    他把话说完了:“可是她回来了。”

    那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下去,漫过清秀而略显锋利的下颌,落在衣领下的锁骨上。

    谢知津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季声口中的这个“她”是谁。

    他一手轻轻按上季声的后脑,倾身用嘴唇吻去他眼角的泪渍,等季声被他亲得有些不自在的时候才把人松开。

    问:“我看见她了,是那个女人吗?”

    那个在芗山公墓撑着伞与谢知津打了个照面的女人,是季声的母亲,许欣苹。

    许欣苹与季唯书离婚以后就出了国,再也没有出现在季声面前。

    季声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年三十、在季唯书的墓前见到他。

    谢知津最关心的却已经不是这些事,他伸手擦了擦季声的眼角,一脸关切地问:“她和你说什么了?”

    季声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谢知津沉默了一下,便知道不能再问了。

    窗外的雪早就停了,月亮不符合自然条件一样挂在天上,烟花止歇,人世在短暂的沸腾过后再度归于平静。

    谢知津抚着季声的后背,小心翼翼地将毕生的温柔都拿出来,“没事,都过去了季声,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你信我。”

    他的言辞十分恳切,季声其实是信的。

    他信谢知津早就不把他当个玩意儿了,他信谢知津真的对他上了心,他甚至相信谢知津能和他过一辈子。

    可他没说“好”。

    季声轻轻躲开谢知津揽着自己的手,慢慢靠到枕头上,酒精过敏令他十分难受,整张脸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轻轻阖了眼睛,声音低到有些听不清,抗拒地说:“别这样,别对我好。”

    “为什么?”谢知津十分困惑地看着季声,他从来不知道有人会不希望别人对自己好。

    季声不介意再解答他的这个困惑,“因为我是典型的缺爱型人格,极其容易被感动,受不了别人对我的一丁点好。哪怕你曾经对我做过那些事,我也很容易就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变得不知所措,你这样霸道的爱,会让我变得不是我自己。”

    “我不想陷进去,谢知津,你别逼我好吗。”

    ……

    谢知津总算明白了季声。

    明白了他的别扭,明白了他的不妥协,明白了他在这嘈杂的尘世里,始终坚持的执拗与清醒。

    他是那么努力地在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那么拼命地走到月光下,那么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

    童年的遭际是造成他如今性格的阴影,而自己却还偏执地给他平静的生活一击重捶。

    如果许欣苹没有出现在墓园里,如果季声今晚没有喝酒,他这辈子都不会听到季声说这些话。

    “我不逼你。”谢知津弯腰吻了吻季声的额头,动作轻柔到有些不像他,微湿的唇碰上季声发热的额头,竟无端地带起一阵灼热。

    他生生忍住了。

    “你睡吧。”

    醉酒加低烧,季声很快就起了困意,在谢知津的安抚下逐渐入眠。

    但他睡得并不好,他实在是太容易做梦了。

    梦里又是漫天的大雪,他一个人跪在季唯书的墓前,许久之后,有人往他头顶撑了一把伞。

    他抬头一看,撑着伞的女人长了一张姣好的脸,却与他偷偷藏了许多年的全家福上的女人一模一样。

    他仰着头看许欣苹,良久之后才苦笑了一下,用最平常的语气去化解那份惊愕:“妈,您一点都没老。”

    那是踽踽独行数载的季声在见到思念多年的母亲时说的第一句话,含着化不开的苦涩。

    许欣苹垂头看着他那双温和而又冷冽的眸子,一秒过后把目光挪开,语气比凛冽的寒风还要冷,“我不是你妈,你妈早死了。”

    口腔里呵出来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千姿百态的雪花在鼻息间消融殆尽。

    季声沉默了一下,转过头没有再看她,良久过后才自嘲一笑,“原来是我认错人了。”

    许欣苹又陪他站了一会儿,那把伞始终都没有挪开,她应该是来祭拜季唯书的,却什么都没有带。

    季声已经问不出别的话,所有的情绪都被那一句“你妈早死了”给推了回来。

    他曾一度思念母亲,曾一度责怪母亲,曾一度想要当面问一问母亲。

    却在这个风雪弥漫的除夕夜里,回避了与母亲最后谈一谈的机会。

    十八年,季声在心里默数着这个数字。

    良久过后,头顶上撑着的伞被移开了,女人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早点回去吧,你在这跪死,他也活不过来。”

    她走了,高跟鞋的“哒哒”声经久不散,纷纷扬扬的大雪淋满了季声的肩膀。

    “季声,季声。”

    恍惚中有谁在叫他,季声烧糊涂了,心里却很清楚那是谢知津的声音。

    他二十四的人生里最恨谢知津,却也只有谢知津。

    风平浪静时,他被谢知津一把拽到了泥地中,漫天大雪里,谢知津却陪他过了一个有酒有醉的除夕夜。

    作者有话要说:

    虚构背景:黎江市可以放烟花。

    再熬一熬,会有大肥章的(小狗托腮.jpg)

    第36章 尝试(倒v结束)

    季声病得厉害, 年后还总是断断续续地发烧,两天下来就瘦了一圈。

    顾临到家里看了看,说最好送医院。

    季声烧着, 糊里糊涂地说自己不去医院, 谢知津知道他是不喜欢医院,哄着他说:“没事, 我陪着你。”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顾临都愣了愣。

    检查结果是肺炎, 发烧引起的, 好在赶上放年假, 季声就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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