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406姐妹同行: 181、你又不是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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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户是开着的,阳光斜斜地探进屋子里,照在擦得没有一丝污垢的玻璃鱼缸上。红白相间的金鱼在水中轻柔地舒展着鲜艳的尾鳍,拖着繁复华丽的裙摆散着步。

    周锦趴在放鱼缸的桌子上睡着。泯芳的屋子不开风扇就很凉快,睡午觉时不会听见风扇的响声,她最喜欢这里。鱼缸里的金鱼毫无征兆地在水中用力晃了晃尾巴,她在搅起的微弱水声里无意识地挪了一下胳膊。

    屋子里的凉意只停留在皮肤表面,鱼肠定是精心计算过了。泯芳怕把熟睡的周锦吵醒,探出头来示意跑过来鱼肠不要发出太大的响声,鱼肠赶紧了然地放慢脚步,刚才还安稳睡着的周锦却迷迷糊糊地说:“姐姐……”

    她霎时便坐直来,说:“师姐,你们回来了吗?”

    鱼肠懊恼地敲敲自己的头,带着从山下买回来的东西进了屋,心虚地问:“你不是被我吵醒的吧?”

    周锦摇头:“我刚才梦见师姐你回来了。”

    “巧了,我就是刚才回来的。”鱼肠神秘兮兮地蹲在她面前,像是害怕厨房里的泯芳听见,“刚才我经过学堂的时候给法衡送新砚台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姬箙在打阮芗。你能不能替师姐跟姬箙说说,让她对阮芗好一点?”

    鱼肠和阮芗是多年好友,是泯芳和姬箙的法器。

    周锦知道,自己也会有法器。师祖早就跟她说过,那是一把东周时期的剑,她让我告诉你提前为她取一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她问过枕棋氏里的许多人,有人说叫司狩,有人说叫破铜烂铁,有人说叫折价二十不能再多了……到最后,大家都说,那是你的法器,为什么要来问我。

    如此看来,取名字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过周锦并不着急,因为距离她要接剑的那天最少还有六年。

    现在的周锦只有十岁,在掏空了法衡的毕生绝技后,法衡已经没有什么能教给她的了。姬箙经常跟她说,小时候你学走路,是泯芳师姐和鱼肠师姐一人一边抬着你的胳膊教的。因此,周锦不想拒绝鱼肠的请求。

    她站起来,说:“我现在就去说。”

    “现在去?”鱼肠没想到她这么雷厉风行,伸手想拉住她,“你泯芳师姐在煮绿豆汤,不如吃过再去。”

    周锦往外跑,鱼肠还能听见她大声回话的声音:“不用了,等我把姬箙师姐和阮芗师姐带回来一起喝吧。”

    学堂是周锦最喜欢去的地方,她自然乐意帮忙。周锦听过几天布阵课程,只觉得学布阵比学画符难太多了,只有像姬箙师姐那样厉害的人才能学得懂布阵。

    即便姬箙天资聪颖,也要每天泡在学堂里。布阵要记的东西更多,还讲究精确度,容错率很低,实战中要经过长时间的铺垫才能使用,不如画符简单快捷。

    周锦刚跑到学堂门口,就听见学堂里传来一阵爆炸声。她趴在门后往里边觑了觑,确认没有任何危险才小心地进门。姬箙常在学堂东南角的一块空地上练习,刚才的爆炸声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周锦赶紧往那边跑过去。

    那块空地上有一颗大榕树,周锦还没走近就看见阮芗被反捆双手吊在榕树上。姬箙站在树下拿着纸笔,往阮芗脚下丢出一块铜片,阵法启动,又是一声巨响,画在地上的阵法中火光乍起,差点就燎到阮芗脚尖。

    “烧到我了!差一点点就烧到我了!”阮芗扭动着身躯尖叫道,“有没有人管管哪,这里有人在虐待同门啊!”

    姬箙低头,在纸上记下丢出铜片的方位和火焰窜起的高度。她再次准备抛出铜片时听见周锦叫她,转头看去,丢铜片的动作出了差错,铜片砸在正南方位上,阵中火焰犹如脱膛子弹,眼看就要将无路可逃的阮芗吞没。

    阮芗吓得痛骂姬箙。姬箙回过神来,再次抬手,掷出的铜片准确落在在阵中以北,两片停在坎位上的铜片隐隐发光,从阵中涌出的水霎时便将火焰浇熄了。

    阮芗险些被烧死,姬箙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向周锦,温声问:“我出门前你不是说要留在家里睡觉吗?”

    周锦觉得刚才是自己害了阮芗,连忙指着树上的阮芗说:“快把阮芗师姐放下来吧,她会被你吓死的。”

    “这阵的名字叫辨才试玉。古诗里说,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姬箙抬眼看着哭天抢地的阮芗,“果然有些人禁不住考验,这才第几回就这个样子。”

    “考你个头,有本事上来让我烧你!”阮芗扯着嗓子对周锦喊道,“周锦小友救我,姬箙要放火烧死我!”

    周锦还停留在姬箙给她介绍阵法名字的时候,她不知道姬箙念的诗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再不帮忙阮芗就真的危险了。她赶紧想好谎话,抓着正欲再掷铜片的姬箙的袖子道:“泯芳师姐叫我来,喊你们回家喝绿豆汤。”

    姬箙低头确认这句话的可信度:“鱼肠师姐?”

    “泯芳师姐,是泯芳师姐煮了绿豆汤。”周锦搬出最能降住姬箙的泯芳,看了看阮芗再补充道,“泯芳师姐还说,要把阮芗师姐一起叫回去,鱼肠师姐要和她说话。”

    还是温和善良的泯芳有可信度。姬箙抬手,铜片将吊着阮芗的绳子割断了,阮芗猝不及防地摔下来,蠕动到周锦脚边道:“周锦小友,我来世给你当牛做马。”

    姬箙冷淡地说:“你有来世吗?”

    还真就没有来世。阮芗这才发现自己常说的漂亮话出了纰漏,本想说“我给来世的你当牛做马”,但想起姬箙在旁边,给她听见了又要挨打,索性不说了。

    对于作为转世者这件事,周锦不避讳,姬箙却避讳。听说上任转世就是泯芳带大的,也不知怎么就跳了崖,在潭水里淹死了。上任师祖说过不得告诉周引练任何关于转世的事情,阮芗一直是遵守的,只是她没遇见过那个转世者几次,这禁令对她来说半点用处都没有。

    代入那把剑想想就难过得要死了,周绦死后在拂尘榭里关了十几年没出门,好不容易可以出去一次,她的主人却宁可死都不要她。没主人总好过遇见个脑子有问题的主人,阮芗看一眼姬箙,觉得自己比那把剑还惨。

    明明周锦和泯芳都是好脾气,偏偏就姬箙这么暴躁。阮芗满肚子苦水,回到家后看到泯芳给鱼肠端绿豆汤牙齿都要咬碎了,难道命苦的只有她一个吗!

    好在泯芳对她没有任何针对,反倒主动笑意盈盈地把碗递给她。阮芗委屈得跟什么似的,索性哭丧着脸坐在旁边,一句话不说。周锦看出她不高兴,处之泰然地伸手给她添冰,转向姬箙道:“看师姐学阵这么多年,我自己也学画符两年,却始终有件不明白的事情。”

    姬箙闻声抬头,示意她说。

    “就像今天师姐用在阮芗师姐身上的那个阵法,叫作辨才试玉。”周锦收回给阮芗添冰块的手,问,“为什么我们学的阵和符都有一个弯弯绕绕的名字?”

    姬箙沉吟片刻,说:“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周锦看阮芗一眼,如实回答:“就叫烧火阵。”

    阮芗差点被呛死。鱼肠被她那个样子逗得止不住笑,问周锦:“若是取人性命的阵法,莫非要叫杀人阵吗?”

    周锦没觉得有问题,反问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无论是符纸还是阵法,皆是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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