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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公主的剑》 80-90(第12/19页)
的眼角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下一秒,她俯下身,却没有搀扶。
“听着。”
“我不管你家先生是谁,他替我救下七十三人,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他既然不在,作为回报,我自会护你们周全。”她顿了顿,“眼下局势凶险,你们保全自己的性命最重要。”
“若有余力……帮我留意一件事就好。”
在黎明降临之前,顾清澄将“清和堂”、“名录”、“尸体”等字眼交代给了秦酒。
临走时,她从袖中取出一根红头绳,那是从知知的两个羊角辫中拆下的一根。
她将绳子递给秦酒,目光平静:
“若有人追问,就说你在城中见过此女。”
“她死于疫中。”
“舒羽也在那里。”
……
天空露出鱼肚白,顾清澄坐在城墙之上。
她望着城外,桐油一车车地堆在城根下,官兵守在旁边,神情森冷,宛如守着一堆未点燃的尸山。
然后,她缓缓转头,看向城内。
破晓的光铺进城里,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贺珩仍在城中,仿佛困在一座找不到出口的迷宫里。
她在城墙之上,隔着生与死的界限,看着城外的桐油与城内的贺珩,眯起了眼睛,心中已有了定论。
第87章 夜明(三) “重新认识一下,顾清澄。……
到底是谁, 把贺珩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几日前,他还与她在沉船上并肩作战,神采飞扬。她走的时候, 不仅给他留下了赶路的盘缠, 还让知知验过了伤——
背上的伤已缝好, 烧也退了, 没有伤到脑子。
那为何滞留阳城, 落魄至此?
此刻,顾清澄终于得空细思贺珩滞留的蹊跷之处, 眉心不由得轻轻拧起。
王麟在城中布下天罗地网,贺珩这般惹眼, 绝无可能避开王麟耳目。
既然王麟见了,却未曾将他一并藏下, 反而任他在城中游荡,甚至敢在其眼皮底下谋划火烧整座阳城?
她不信王麟胆敢将贺珩一并焚死。
不仅如此, 她还有十足的把握,让贺珩成为保下此城的筹码。
可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贺珩……还握得住剑吗,还能扛起这场以阳城为注的生死赌局吗?
她垂眸, 一张飘落的纸从风中缓缓坠下, 落在了少年的脚边。
那是舒羽的画像。
贺珩怔住,弯腰, 极小心地将那纸拾起,如同捧起一件稀世珍宝, 他拂去纸上微尘,仔细折好,珍重地藏入怀中。
高处俯瞰的顾清澄,心头猛地一跳。
他到底在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 刺骨的寒风瞬间涤荡了心底最后一丝犹疑。
罢了。眼前这少年虽似麻烦缠身,她却知他生就一颗赤诚之心,天性良善,是非分明,在大是大非面前,从不含糊。
她赌的,就是他这份无法泯灭的良心。
这便够了。
这一日的云层很厚,天色未亮,云压如盖,只有一线光,在远天尽头颤抖着挣脱束缚。
那束光,恰好落在她的眉梢眼角。
顾清澄抬起眼,指尖触及那张伴她爬出罪奴深渊的“舒羽”的脸,指尖轻轻用力。
将这张孟沉璧赐予的脸,江步月给的身份,连同那段过往,缓缓地、彻底地自脸上剥离……
这一日,光阴焦灼。
这场瘟疫扩散极快,昨日午时后便起了初症,迅速在整个阳城里爆发,大量饮用生水的难民暴死。混乱不堪的城务直到昨夜才在城郊勉强清出一片空地,草草堆满了暴毙者的尸身,又将尚存一息的病患驱赶至简陋的隔离之所。
哭喊、呻吟、推搡与撕扯杂作一团。惊恐的人群试图用草席破布遮住面容,或干脆将自己埋进尸堆,妄图在焚尸前苟活一命。
混乱之中,谁也分不清谁是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谁又是惶惶求生的无辜者。
这一幕,她似曾相识。
那日她尚困于大理寺诏狱,一场大火烧尽了号称染了“鼠疫”的狱中犯人,其中就有孟沉璧。
……她没能救下的孟沉璧。
不是天灾,从来都是人祸。
顾清澄于高处俯瞰,眼角有些发涩,直到她看见胖胖的秦酒掩着鼻息,带着官兵在隔离所里找到了面带死气的“舒羽”。
作为唯一见过舒羽一行人的客栈老板,秦酒的指认,不会出错。
她远远地看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得官兵粗暴地将那“舒羽”尸身带走,地上还散落着一根孤零零的红色发带。
一切如她所料,顾清澄收回目光。
是时候了。她要去找贺珩。
……
时光在压抑中寸寸流逝。
贺珩在昏迷中隐约听见有人唤他,声音贴着耳骨,一句句,像是从梦底抽出的钩子:
“醒醒。”“去杀人。”
他一次次沉入水底,耳边只剩下那道魂牵梦萦的声音,一寸寸将他从泥沼中剥离。
“醒醒,救救阳城……”
他喉头发紧,指尖颤动,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光要从胸腔刺出,贯穿混沌。
贺珩猛然睁眼,心跳轰鸣——
“王麟!开门!”
他的力气极大,蓬乱的头发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此时亮得惊人。
这一瞬间,他全想明白了。
什么追捕,什么瘟疫,什么君臣、父子、生死、爱恨,都比不上眼前这扇紧闭的门!
他只知道,他是镇北王世子,如果他推不开这扇门,阳城会死更多人!
“开门!放本世子出去!”
如雷的锤门声中,他远远地听见急促的脚步,那脚步越近,他眼底的躁意也渐渐退散,找回了一丝清明。
王麟小小的眼睛顺着门缝望过去,只看见一片凌乱黑影,便干脆收起虚礼,口气敷衍:
“世子,您有何吩咐?王爷说……”
“本世子痒着了,要沐浴、更衣。”
门内人的声音竟不如他想象中的暴烈,反而倦懒矜贵,像往常一样,带着天生的傲慢。
王麟一怔,旋即低头。
“……是。”
天色阴冷,后院沐舍里水汽氤氲,侍卫守在沐舍外,咬着耳朵笑话着所谓的世子,鲁莽蠢笨、娇生惯养。
水声始终不断,细细碎碎,像真有人在舀水更衣。直到侍卫们的笑声越发放肆,已从嘲其莽撞转向讥讽其阴柔爱美时,王麟的眼皮却骤然一跳。
他一个箭步冲进沐舍,只见通风口的木板已被卸下,歪斜地耷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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