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汴京在等我的外卖: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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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反而没怎么上书参我。”陆却说。

    陆却从不与人深交,只办案,只凭证据说话。清流虽嫌他冷硬,却也挑不出毛病,反倒私下里评他一句“峭直”。因此,他们在会审出结果之前,并不轻易进言。

    梆子声之后,又隐约有一些喧闹的声音,像潮水般漫过高墙,渗入大理寺的寂静。

    是鼓乐。是礼炮。层层叠叠,喜庆而遥远。

    “殿下今日大婚?”陆却向周寺正确认。

    周寺正点头:“正是。”他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应该礼成了。”

    东宫大婚,汴京今夜灯火彻夜不熄。

    十万宫灯次第亮起,流光溢彩,吉时已到,钟磬笙箫齐鸣,《永安》《承天》之乐恢弘而起,被高墙与长夜层层滤过,传到皇城司深处时,只剩一缕游丝般的旋律。

    官家大赏,连皇城司的狱卒都得了恩赏,每人两匹新绢、一串喜钱,外加一壶御酒。

    众人聚在值房外,就着冷风分食宫中赐下的喜饼,油纸拆开的窸窣声、铜钱碰撞的脆响、压低的笑语,与远处隐约的礼乐混作一片。

    此时,开封府牢门在夜色中开启,一队沉默的缇骑鱼贯而入。

    沈芙蕖被卸去重镣,换上稍轻的械具,裹在一件不起眼的深色斗篷里,斗篷一戴上,沈芙蕖的脸有三分之二都被遮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押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车轮碾过汴京的御街,沈芙蕖透过车帘缝隙,望着飞速倒退的街景与宫墙轮廓。

    移监本身,就是一种信号,想必会审就在跟前了。

    马车并未驶向正门,而是绕至西北侧一方僻静的角门。

    穿过角门,并非径直通往女牢的阴湿甬道。他们走的是一条罕有人知的内部巡查路线,沿途需经过几处存放旧档的库房和废弃的值舍。

    “这位官爷,这是哪里?”沈芙蕖问前头带路的押班。

    多亏了高素带来的金铤,有着这些打点,自己在牢狱里的日子才不算难捱,起码饭食不馊了,偶尔还能打探打探消息。

    “皇城司。”押班头也不回。

    皇城司?陆却也在此处,这让沈芙蕖心里多了一些安全感。

    “稍后跟紧我。”押班忽地侧首,目光在她身上快速扫过。

    沈芙蕖心下一动,压低声音:“您是……高都知的人?”

    那人含糊道:“不是。”

    行至一处廊柱转折的阴影下,前方忽现七八个沉默的身影。

    押班快步上前,将一包沉甸甸的事物塞进为首者手中,看那坠手的弧度与闷响,怕是足有十多斤赤金。

    “只有两炷香时间,速去速回。”那头领掂了掂分量,满意地摆摆手,带人退入更深暗处。

    “有人要见你。”押班朝不远处一座半隐在枯藤后的石砌凉亭示意。

    沈芙蕖心跳骤疾,强自镇定走向凉亭。

    昏暗光线下,只见一道身着素雅锦缎斗篷的纤影静立其中,风帽掀起,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年轻面容,通身透着不容错辨的贵气。

    “惠……惠娘子?”沈芙蕖轻唤出声,喉间微涩。她万万没想到,在此刻此地,见到的竟是陆惠善。

    陆惠善转过身来,沈芙蕖这才看见她身后还站着个侍女。

    “沈娘子,时间紧迫,我便直说了。”陆惠善的语速很快,有一丝发颤,“依眼下情势,即使会审,哥哥轻则被官家申斥,重则贬官外放,性命总归无虞,可你——必死无疑。”

    “当真……毫无转圜?”沈芙蕖脊背生寒,难道人心一旦定见,当真不可移易?

    陆惠善闭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真的。”

    “我知道你指望哥哥救你。可他若执意相护,此生官途便至大理寺卿为止了。上回他为护你,险些丧命!此番又因你之故,触怒天颜,身陷囹圄。沈娘子,哥哥已做到这地步了……算惠善求你,你……别再拖累他了!”

    陆惠善眼眶发红,说得情真意切:“沈娘子,同为女子,我敬佩你,也欣赏你,可是婚姻得讲一个门当户对,依我母亲的性子,不会允许你们在一起的,母亲已经替他看好了一个女子,就是关扑那天你看到的徐氏。”

    “我不知道你对我哥到底什么想法,我只知道哥哥心里还有谢娘子,哥哥上次高烧昏迷,反反复复喊着谢娘子名字。你可知,谢娘子是什么模样?巧得很,你侧脸的轮廓,尤其是蹙眉时的神态,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与哥哥,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于你于他,皆是劫难。”

    “所以,你必须走。”陆惠善斩钉截铁,“立刻,马上,永远消失。”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油纸包和一份文书,塞进沈芙蕖冰凉的手里。

    “这里面是新的通关文牒,姓名、籍贯都是干净的,还有一小袋碎金,足够你南下,隐姓埋名,安稳度日。江南富庶,天高地远,远离汴京这是非之地。”

    沈芙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东西,仿佛在梦中。

    “快拿着啊!”陆惠善催促。

    那油纸包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沈芙蕖指尖一颤,几乎拿不住。她下意识攥紧,粗糙的纸边硌着掌心,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

    “外面,我已经安排好了。”陆惠善快速说道,“我身后是与你身形八九分相似的女囚,会换上你的衣服,戴上你的械具。而你,马上跟着我走,船在汴河码头等你,天亮前就启航。”

    “她后槽牙中藏了剧毒。待我们脱身,她便服毒自尽。皇城司狱卒本就不熟识你容貌,届时即便察觉有异,也绝不敢声张——私放要犯的罪责谁也担不起,只能将错就错上报官家。便是日后验尸,你芙蓉盏中的心腹也自会帮着圆场。”

    说话间,陆惠善已利落地解下沈芙蕖的斗篷。那“侍女”沉默地从随身布囊中取出一副仿制的刑械来。

    沈芙蕖没动,她站在那里,脸白得像雪,明明紧握着生路,却感觉比刚才踏入这凉亭时更加迷茫。

    好一招金蝉脱壳,今夜跟陆惠善走了,她就自由了。

    可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陆惠善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打通皇城司上下关节,将她从这铜墙铁壁中换出去?

    对陆惠善,沈芙蕖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首先是赵氏的量刑,陆惠善主动示好为她奔走打点,本就不合常理;然后是应邀承办梅宴,新鲜鳜鱼不翼而飞,她不认为这件事是陆府灶头娘子做的;还有胡二娘子的早产,她怀疑过韩彦和甄氏,却忽略了一人,陆惠善也是受益者。

    她没有直接证据,只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眼前这个诚恳的小娘子,可能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单纯。

    沈芙蕖忽然抬手,轻轻挡开了陆惠善正为她解衣的动作。

    “惠娘子……”她声音微哑,热切注视着她:“你为我打通关节,前后打点了多少银钱?又为何……非要救我不可?”

    陆惠善脸上出现了一丝被冒犯的神情:“我救你,是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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