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志: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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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月前,刚判了无期徒刑。

    从宋康那得到判决结果时,她还大松了一口气。想着这样的人,再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才过去多久,人就死了。

    从血缘上说是亲人,可从事实而言,又是仇人。

    沈蒲蘅看着他,试探着问:“你回去是要安葬他吗?”

    人死罪消,什么亲仇都不存在了。

    陈青野:“嗯。”

    如果扬灰也是一种安葬,那就是吧。

    第39章

    与京城的干燥寒冷不同, 地处南方,临海的闻城,冬天则透着渗骨的阴冷, 连风里都飘着淡淡的海腥味。

    时隔七年,再次落地闻城,刚走出机场陈青野就皱紧了眉关。环顾四周, 他拿出电话, 还没拨通,一辆车稳稳停在他面前。

    “诶, 这。”

    大冷的天, 从车窗探出来了一个寸头, 寸头之下是粗壮的臂膀。而此刻,那粗壮臂膀正垂着,敲着车门,以此发出动静吸引他注意。

    微凉的目光掠过臂膀, 再上移,看清脸后, 长腿迈开。

    砰——

    车门关闭, 坐在驾驶座的人慢悠悠摇起车窗,转头看向刚上车的人。视线从头发丝打量到脚底, 最后落在那张紧绷的脸上。

    “七年不见,你板个死脸,隔应谁呢?”

    闲散的话音刚落,后方就传来此起彼伏的喇叭声。车窗又降下去, 寸头探出去吼:“催你妈呢?路这么宽,不会打方向盘?”

    他翻了个白眼,后方的车绕过时, 副驾里突然伸出来一根中指。这举动倒逗笑了寸头,等他重新摇上车窗靠回座椅,他发觉副驾刚刚还板着脸的人脸上也此时露出了笑,对着手机说话的音调更是轻柔。

    “嗯,刚落地。”

    “还没定,定了和你说。”

    “现在先去酒店。”

    “知道了,你自己记得吃饭。”

    一问一答的简短话语里,满是柔情。

    靠在驾驶座的人,脸上原本似笑非笑的表情渐渐变得怪异。等副驾的人终于挂了电话,他问:“你谈女朋友了?”

    “老婆。”

    “靠!”

    车疾驰在环山公路间,一面是山,一面是大海,风景甚是宜人。只可惜,车里的两人都没心思赏景。一是从小就看,看腻了。二是……

    “你他妈居然结婚了?我还不知道?陈青野,你还当不当老子是兄弟?”

    “别一口一个老子。”

    “好好好。”

    迎着咸湿海风,车子最终停在临海码头。驾驶座的人顶着满脸烦躁推门刚下了车,不远处几个正弯腰从渔网里挑螃蟹的中年妇女跟他打招呼:“陈延,今天怎么从市里回来了?”

    “阿婶,回来有点事。”

    被叫阿婶的妇女点点头,刚想继续说什么,看到了从副驾走下来的修长身影。

    “是……是阿野吧?”

    原本靠天吃饭的贫困临海小渔村,这些年借着旅游业的兴起,富庶了不少。原本靠石头堆砌而成的小房都被推翻,盖起了由钢筋水泥浇筑的小楼。间间小楼起,只有村尾角落里,临崖一处,一间石头小屋在风吹雨头的岁月里,一直安安静静立着。

    “我妈没走前,隔三差五就会来打扫打扫。但是里头桌子柜子什么还是烂了。年前,我就过来一次性都给拉走了扔了。”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咿呀”的声响。

    开门瞬间,没有预想的灰尘扑面,只有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这寂静熟悉又陌生。

    “你回来到底干什么?”

    自上车后,陈青野就沉默,而他的沉默让人抓狂。

    陈青野:“回来扬灰。”

    “扬灰?扬谁的灰?”

    “陈齐。”

    久违名字让人想起久违的事。

    人分好坏,而有时好坏的界限又模糊难辨。可在这个小小的渔村里,在普遍文化程度不高的村民眼里,陈齐的坏却从未有过争议。

    陈齐打小就不学好,总爱小偷小摸,害得母亲天天拎着东西、低着头挨家道歉赔钱。等再大些,他又沾染上赌博,不仅输光家里所有积蓄,还逼得老母亲卖掉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厚着脸皮投靠大儿子,挤在儿媳家过日子。后来更糟,染上了毒瘾,反复进出监狱,出来后非但没收敛,反而赌瘾毒瘾变本加厉,欠下了还不清的债。讨债的人放话要打断他的手脚,他自己脚底抹油跑了,却把年迈的母亲留在村里担惊受怕。

    为了护住母亲、还清弟弟的债,大儿子没日没夜地出海、打零工,最后和妻子一起出海时遭遇风浪,双双葬身海底,只留下一个刚会牙牙学语的孩子。

    往后十几年,老母亲带着年幼的孙子相依为命。老人身体本就不好,常年受病痛折磨,可懂事的孙子始终不离不弃,努力参加比赛,拿奖金给奶奶治病。而这十几年里,陈齐依旧在外惹是生非,最后一次回来,竟直接把本就重病缠身的老母亲活活气死了。

    这僻静的小渔村,祖祖辈辈都没出过这样丧尽天良的人。哪怕几年过去,村民们偶尔提起陈齐这两个字,依旧咬牙切齿。

    海风裹着咸腥味呼呼刮过,四下明明空无一人,陈延却还是变了脸色,一把将人拽到墙角,人高马大的身躯,声音却发着颤:“你疯了?真把人弄死了?”

    陈青野神色淡淡:“不是我。”

    陈延瞬间松了口气,吐出一口长气:“那就好,吓死老子了。还扬什么灰?直接洒粪坑里得了,西边那个粪坑还没填呢。”

    “这事不急,”陈青野话锋一转,“今晚,请你去金门会所。”

    “金门?”陈延瞪大了眼,“你不是有老婆了吗?还去那种地方?陈青野,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花花肠子?”

    *

    昏暗的灯光、躁动的音乐、来来往往浓妆艳抹的女人,放眼望去,处处是奢靡的气息。陈延左看右看,直到服务员推开包厢门,他才收回视线,嘟囔着进去:“就我们两个啊?多没劲。”

    说着,他扯了扯身上的西装,“来这种地方还穿西装,还只让我穿,你自己倒不穿,搞得我跟个保镖似的。”

    已经在沙发落座的陈青野瞥了他一眼:“要姑娘,自己点。”

    陈延掏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再吐出,挤到陈青野身边坐下:“点几个都行?”

    “随你。”

    “你买单?”

    “有人会买单。”

    外面音乐声太大,陈延只听清“会买单”三个字。

    美酒美人围绕,包厢里嬉笑声与音乐声交织不断。而角落里,修长身影端着一杯清水静坐,周身散着冷漠疏离的气场,与热闹格格不入。

    陈延喝到微醺,带着一身浓郁的香水味晃到他面前,把酒杯递过去:“你到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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