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萤: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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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里,只觉得嘴唇都不受控制。

    谢玄览问他:“谋划这件事的都有谁,张原洪?狄飞霜?谢丞相?”

    他每报一个名字,杜明脸色就惊惧一分,几乎要厥过去时,遥见通往主院的庑廊里走来一个翩翩儒雅的身影。

    “子观,把鞭子放下!”

    谢丞相向来宽和的面相显得有些沉肃,他垂目扫了一眼杜明,叫人把他扶去药房包扎,转身训斥谢玄览:“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商量,偏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父亲来了。”

    谢玄览将鞭子一扔,浑身戾气也似收了起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颇有世家公子温良恭让的涵养。

    只是说出口的话不甚客气,一字一句都掺着冰碴子般冷冽:“该商量的,从前俱已讲明白,我不问你们的阴谋钻营,你也不要试图操控我的部僚。如今姜从敬贡院舞弊,陆牧被人勒死,竟与府军卫有关,这却是怎么一回事?”

    谢相蹙眉看着眼前这个锋芒毕露到有些扎手的三儿子。

    大部分时候,他对谢玄览是满意的,他是自己一手培养出的世家典范,文韬武略,广博通达,已能与他共担谢氏的族运。

    但他实在太年轻气盛,如宝剑浴火成锋,尚未淬水,不知过刚刃易折、过洁世同嫌的道理。

    谢相叹息一声,耐着性子与他道:“此事中有许多内情,我也是为求自保,被逼到出此下策,用了你的人,尚未来得及告诉你。”

    “这些官话就不必了,”谢玄览问,“难道姜家也是父亲被逼无奈卷进

    来的么?”

    谢相颇有些无语:“你已经退了婚,管他们做什么?”

    谢玄览:“什么退婚,那是我同姜四娘子在闹脾气。”

    谢相:“……”

    谢玄览笑了一下:“让父亲生了误会,这是我的过错,还须请父亲重运帷幄,让姜家怎么无辜陷进来的,就怎么清清白白地摘出去。”

    谢相只觉得额角乱跳,血气一阵一阵往脑门儿涌。但凡他能打得过谢玄览,此刻就该拾起鞭子抽到他知道什么是孝顺。

    谢相说:“不可能,姜从敬他必须死。我费心将姜老御史从许州调任回京,他们姜家欠我的恩,全当还了。姜家的门楣的确也配不上你,昨日王太尉还来探我的口风,说他嫡亲的孙女正该说亲——”

    “父亲。”谢玄览打断了他:“你不摘,我也能摘,只是我做事粗犷,难免拔出萝卜带出泥,父亲是不想保堂嫂了?”

    “混账东西,你敢!”

    谢相从未被这般挑衅过,一时也气得破了功,高声宣人:“府卫何在,把这逆子给我绑了扔祠堂,不许他出门生事!”

    相府侍卫持枪带棒地围上来,面对谢玄览,一时竟有些犹豫,不知到底是不忍下手,还是不敢下手。

    谢玄览却笑了,弃了刀,捡起一根趁手的棒槌,活动着手腕,颇有一番混世魔王的豪气:“来啊,都一起来,正好让我考校你们近来有没有偷懒。”

    侍卫长哭丧着脸:“三公子,您能束手就擒吗?”

    谢玄览冷笑:“若是谢府进了贼,你也求他吗?”

    侍卫长十分无奈,高举着棍棒朝谢玄览冲过去,结果被一脚扫摔在地上:“哎呦!疼啊!”

    谢玄览“啧”了一声:“没吃饭吗?你怕什么,待丞相此番谋略大胜,必然少不了你们的赏。”

    谢相气得脸都要绿了。

    庭中局势剑拔弩张,谢玄览与谢丞相两不相让,终于是谢玄览最先失去耐心,转身要走:“那好,我亲自入宫面圣,为姜从敬陈情。”

    “三郎!”

    身后响起妇人焦急的声音,谢玄览脚步一顿,半晌缓缓转身,望向站在照壁下的谢夫人。

    谢夫人的目光里凝着深深的愁绪,声音凄凉:“我已经失去了你二哥,难道还要再失去你吗?”

    *

    “远志二钱,首乌藤二钱,珍珠母一钱……长公主殿下,请挪贵体,腾个地方。”

    “这次施针能醒么?”

    “微臣医术浅薄,不敢作保。”

    “那岂不是白挨针扎?”

    “殿下可以请钦天监的陈监正,行巫跳大神,倒是不痛不痒。”

    “你!”

    ……

    仿佛有一线天光刺入灵台,晋王的意识从混沌中惊醒。

    他掀开眼皮,瞳孔却像没有神采的石珠,直愣愣地望着帐顶。

    耳畔的声音近了又远,如潮汐反反复复拍在岸上,始终与他的意识隔着一层薄雾。

    长公主的忧切、张医正的询问,都像是在梦里。

    他想苏醒逃离,知觉却愈发清晰,终于急火攻心,偏头喷出了一口血。

    “吾儿!”宣德长公主连忙扶住他。

    “无妨。”张医正为晋王把脉:“殿下是魇得太深,所以久睡,吐出这一口淤血,反倒有助于灵台清明。”

    长公主不解:“吾儿得的是痨病,从前只是咳血体弱,近来为何频频出现魇症?”

    张医正精幽的目光打量着晋王:“那就要请问殿下,梦见的到底是什么?”

    晋王抿唇垂目倚在榻边,似一具苍白华丽的人偶,久久没有声响,连呼吸也浅似一根随时会被风吹断的线。

    其实并非是梦。

    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他看见的都是发生在谢玄览身边的事……准确地说,是他又变成了谢玄览。

    看见他被暗巷偷袭以后自惭形秽,每日由卯时晨起改为寅时晨起,在校场上将十八般武器抡出火星尚不过瘾,还要点校尉陪他练新招式,背地里新得了“点将阎王”的恶名。

    也看见他趁谢相外出,溜达进他的藏书楼,在谢相那绝本有价无市、令天下读书人垂涎的书阁里,像菜市买肉一般挑挑拣拣,最终揣走一本谢相亲自作注的《淮南子旧注校理》。

    他知道谢玄览拿这书准备送给谁。

    只是一时没想好该以何理由,总不能直接对阿萤说:我一直派人盯着你,知道你在寻它的抄本,你收了我的书,可就不能再收那杜如磐的书了。

    恐怕要被一巴掌打出门去。

    在那如梦似真的日子里,他成为谢玄览,体会着他日渐魂牵梦萦的纠结,最初的心动像一颗坠入湖心的石子,待到春风吹融冰层,涟漪才迟来得渐渐荡开。

    起初是偶尔思,偶尔想。

    慢慢地,像中毒一样,在街上看见形似她的倩影,也要驻足出神一阵。

    他每日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她最常走、也是云京治安最好的步春衢来回巡逻,致使慕名而来的姑娘们越来越多,衣香鬓影挤得车马难以通行——后来阿萤干脆换了一条路走。

    好事的僚属问他,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急赤白脸地想偶遇,步春衢两边的梅枝都要被他薅秃了。

    谢玄览嗤之以鼻。

    连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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