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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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帛卷折起,缓缓藏入袖中。起身站定,整了整衣袍,回首看了一眼挂在案后的旧画——那是先帝即位前,太傅赠他的《青松立雪图》,画中苍松傲雪,笔力苍劲,是西平旧人之间往来用印之物。

    沈承晖抬手,轻轻抚了画角一瞬,而后转身入了内堂。

    片刻后,他亲自点起一支沉香,净手之后,于书案前铺开五张素纸,执笔蘸墨,提气书写,每封信内容不同,但语气皆沉稳老辣,用字极为讲究,几近暗语。

    五封信皆写完后,沈承晖未多言,只轻声唤来亲信门生,“鹤三。”

    “在。”

    “挑最快的马,最稳的人,分五路送出。切记,不许走官驿,不许留信迹,不许出差池。”

    “是。”

    那门生接过信时,只觉信纸不厚,却如压了千钧,忍不住抬头看沈承晖一眼。

    沈承晖却已转身负手,望向远处国子监后园那棵老槐树。

    那树下,曾是西平集团旧日议事之地,多少清议之士,多少储君争论、朝局更迭,皆始于一场又一场的密会。

    天色微亮,朝阳未起,秦府灯火已明。

    秦斯礼立于厅中,手执案卷,身后立着四人,皆是他亲自挑选的办案人手,分属不同系统。

    “此次复查旧案,涉及太子谋逆之事,极其敏感。”他目光扫过众人,语声清冷,带着一贯的克制与威严,“你们四人,皆由大理寺、御史台严选调派,不是为我秦某人查案,是为国查冤。若谁心存异意、徇私遮掩……我先斩后奏。”

    无人作声,空气如凝霜。片刻后,一名中年御史抱拳:“属下刘彧,谨记职责。”

    另一名年轻的大理寺丞亦拱手:“闻案复起,愿尽绵薄。”

    秦斯礼点头,又看向自已身后两名亲信:“你二人随我多年,此案由你们统筹卷宗调度。”

    他将手中两份令签交出,“三人出外办事,今日先去两处:国史馆史官房,以及大理寺旧案馆。取前太子旧案中,所有当年相关记录。名字、言词、笔供,一一摘录,需在三日内完成。”

    两派人马分头行动。

    国史馆内,沉静古朴,尘埃浮于晨光。三人中年者敲门入内,年老史官抬眼看他们一眼,道:“又来翻旧案?太子一事,当年圣上亲批,尔等还敢查?”

    御史刘彧上前,低声一礼:“是奉秦大人之命,不是质疑圣断,而是重审细节,还原真相。”

    老史官冷哼一声,却仍打开木匣,捧出厚重的记录,拂去浮尘,道:“这些年来你们来过几次,每次都问一样的话,却没人敢真动。你们……小心点吧。”

    史官之言虽老气横秋,但他们知道,史官房有一物最为关键——日记式记录,非正式档案,是史官亲笔手录,不入正史,亦不进呈朝堂,但往往更贴近真相。

    他们翻阅其中,逐字摘录,提取出当年最早提出“谋逆”说法者之姓名——御前供奉刘通。此人曾在先太子左右,而后投向宇文家族。再之后,人间蒸发,官名除籍,极不寻常。

    史官见他们盯住刘通之名,轻轻一叹:“此人……突然被调去隶属护军,之后死于营中‘误伤’,葬于军墓。无人敢问。”

    三人面色皆变。

    与此同时,另一队人进入大理寺后堂,翻出当年卷宗。

    翻至结案之页时,一人轻声说道:“奇怪,此案结尾不是御前对质,不是廷辩,而是——由刑部判官代签结案,皇命只见一道旨意,并无口谕。”

    大理寺属官疑惑接道:“照理如此等大案,应有廷推审议……为何会跳过程序?”

    “我们倒着查。”秦斯礼手下之人语声沉稳:“从结案那一刻往前推,看看有无改动痕迹。”

    果然,他们找到一页用纸不同、字迹异样的供词。仔细对照发现,供词中有一名关键人物——内廷掌印太监林永寿——此人在供词中出现频繁,但在结案文书中被删得干干净净。

    “林永寿……”大理寺丞低声念叨,“此人后升为内监监正,三年前暴毙,圣上亲自赐殡。竟然是旧案中人?”

    三人相视,气氛愈发凝重。

    傍晚,众人回府复命,秦斯礼听完后没有说话,只在烛下展开两份笔录,沉思良久。

    第二日,正午时分,长安宫城深处,重帷低垂,水汽氤氲。殿中香汤袅袅,沉檀清雅,细竹帘外侍人屏息伺候,不敢有丝毫声响。

    殿内,一池温泉泛起微波,圣上李鸾徽斜倚于檀香木的澡榻上,肩背微露,鬓角湿润。他闭目不语,任由水面浮光流转,一如心绪。

    一旁掌浴的内侍名唤文昭,是李鸾徽少年时便随侍左右的老人,虽为宦官,却沉稳老练、识人精明,深得圣心,几乎可在旁随意言语。

    文昭正为圣上轻柔地搓洗肩背,低声道:“陛下,秦大人查案一事,如今已传遍长安了。说他日日不出秦府,就是为了整顿旧案,一笔一笔翻得极细。连御史台、国史馆的人都日日去回,快成新热闹了。”

    李鸾徽睁开眼,看着水面,语气未变:“沸沸扬扬,是他惯有的作风。”

    文昭叹道:“旧太子可惜啊,当年那事出了,宫里宫外,谁不知旧太子出事后,下一个太子必然是周王。可那时谁敢说?人人闭口,个个装傻。说是谋反……其实不过是借机除宇文家。陛下,太子是您亲封的,怎会轻易谋逆?”

    圣上微微偏头,眼中浮现淡淡寒意,看向铜镜倒影中那张老去却忠诚的面孔,缓缓反问:“你也看出来了?”

    文昭不慌不忙,将毛巾拧干,语声低而笃定:“圣上,老奴陪您多少年了?太子立废、朝局波动,那些门道……奴才也不是看不懂。太子虽非圣后所出,却由她抚养多年。他若真有异心,老奴第一个不信。”

    他停了停,望着李鸾徽的发顶,忽地轻叹一声:“陛下,您这头发里……白的多了。”

    李鸾徽闻言,愣了片刻,抬手触了触鬓角,竟觉指尖冰凉。他没有开口,半晌后才低声喃喃:“周王是朕的儿子,朕最爱他。他聪明,有气度,有锋芒……若无这些,朕如何肯把他放到储君之外?可若只有这些,如何承大统?”

    他靠回榻上,眉间隐有倦意:“爱之深,责之切。朕不会亏待他,也不会无谋他前路。他若稳得住,朕自然会给他最好的。他……急什么?”

    文昭将干巾搭在他肩上,低低应了一声:“是啊,他急什么呢。”

    殿外风声拂动,传来远处宫人报时的鼓声,恍若惊涛暗涌。

    日头初上,朱雀街的雾尚未散尽,官道之上车马来往,徐府内却一片静寂。

    徐圭言坐在偏院书斋中,桌上摊开的是密探送来的画像——据说是“太子旧案”中参与镇压的禁军士卒,如今已归于周王麾下,正是他出面作证,说太子夜间翻墙召党,宫中起火皆属谋反之象,且声称亲眼所见。

    她细细端详画像,眉头越蹙越紧。

    那人中等身材,颧骨略高,左眉上方有一道细痕,画像下方还附了一行小字:“曾为镇南卫副尉,后调隶于周王营下,现于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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