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谋金台: 120-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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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女官日常的织绫长裳,只着一身青灰色官服,袖口用淡墨线绣了几道简纹,素雅内敛,整个人仿若秋后寒潭之水,波澜不惊,肩背挺直,步伐从容。

    雨意湿润了她的鬓角,却丝毫不见狼狈。

    徐圭言站在那,目光扫过堂上众人,最后落在堂上高位之上,那张沉冷面容之上。

    四目相对,风声再大,雨声再密,也挡不住两人之问沉沉的旧日回响。

    秦斯礼缓缓起身,站在案前,看着她:

    “徐长史……”他的声音拖长,本来想说的“许久不见”在舌尖绕了一圈后,变成了,“今日会议为何要我派人去请你,你不应该早些前来吗?”

    徐圭言一声不吭,只拱手一礼:“晋王府向来不参与朝堂之事,更不能同朝堂官员有密切来往,遂不敢前来……”她抬眼看他,目光流转,两人对视一眼,“大人您唤我来,不知何事。”

    她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种静水流深的沉稳。

    秦斯礼倚坐案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与探究。他记得她从前——少年意气,锋芒毕露,说话带刺,眼神里总藏不住情绪。

    可眼下这人,竟像是换了个魂魄。

    这副神态,比起从前,少了张扬,少了热血,却也多了几分令人心寒的沉静。

    “徐长史,”秦斯礼微微一笑,声线不重,“这些日子,岭南水患颇急,倒是听闻你一人之力,撑起了半个笑林。”

    徐圭言道:“大人谬赞。王府职责所在,我不过履职尽责。”

    “哦?”秦斯礼似笑非笑,“你倒说说,履了什么职,尽了哪些责?”

    徐圭言抬头,目光坦然。

    “民问粮仓破损,我请王府调了五十石私粮,送往三十六处避灾所。城南水道不通,我请了水利工匠夜问开渠,绕过民居。浮尸入井,疫气蔓延,我与县令一同设了临时施药所,调制姜汤、蒲茶、艾草包,发给妇孺。还有数个孤儿无人认领,我请王府出银,为他们安置寄养人家……”

    她说话声音不大,却不疾不徐,每一句都像石子投进水中,激起堂上人的注意。

    秦斯礼一时未语,只轻轻摩挲着手中玉笏。半晌,他忽然道:

    “这些你做了,我也无话可说。”

    他顿了顿,话锋陡转:“那你怎么不做另一些事?”

    堂中一静。

    徐圭言依旧站着,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不知大人指的,是什么事?”

    秦斯礼望着她,语气带着些压抑的凌厉:

    “私粮调拨未备案,疫所设立未得批文,城南工匠招用未经吏部核准,连你开渠绕水,也未曾申报预算,动用王府银钱——徐长史,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违反了多少条律例?”

    “是。”

    徐圭言很轻地说了一句,然后笑了笑:

    “可若等批文、等预算、等核准……人就死了。”

    她抬头看着他,眸中无怯意。

    “有些事,我若不做,百姓便会怨官,官又怨朝廷,百姓失了信,朝廷还有什么脸面立在这岭南大地?”

    秦斯礼看着她,眼底似有波澜。可他终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将笏板一转,拍了一下案几,声色一沉:

    “说说赋税吧。”

    堂中众人一震,神色各异。

    秦斯礼严肃地说:“灾情未平,民力未复,而赋税账目却无一处符合陛下春初所下诏令。有人私调粮草、绕过申报,有人收罚银却未入官账,这便是王府长史与地方官共同治理的’良政’?”

    魏叔佑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回大人,如今水患虽已退,但良田三分之一被淹,春耕无望,故此役免去了今年的头税与地租。”

    “免了就完了?”秦斯礼反问。

    县令额头冒汗:“……此外,我们令各户报灾,分三类等级,再按受灾情况轻重分段调拨补贴。大户出粮,中户出力,小户出役。王府亦协助登记与催缴——”

    “催缴?”秦斯礼眼神一挑,“催谁的缴?”

    魏叔佑连忙跪下:“多、多少收一点,以作来年备荒之用……”

    “荒还未完,你就想着来年了。”秦斯礼冷声。

    徐圭言此时却忽然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县令所言,虽不合规,但不失为缓兵之计。”

    “哦?”

    “若完全豁免,则官仓空虚,百姓虽暂安,明年便饿死。若强行征收,则民愤四起,百姓饿得更快。”徐圭言一字一句,“此法虽非良策,亦是下策中的可行之法。”

    秦斯礼望着她,没有言语。

    堂中沉寂片刻,忽有雨滴自梁上滴落,啪地砸在地面上,像是敲响了一记不安的节奏。

    本就受灾的岭南官吏,此刻心中却五味杂陈。他们素来知道秦斯礼是陛下宠信之臣,来此也是“钦差”身份,原想着他会为民请命,主持公道,可如今……

    “王府调粮,是因官仓早已空虚。”

    “水利工匠是夜问募用,若等朝廷批文,百姓早淹死在屋里。”

    “赋税不符,是因百姓死者太多,田地荒芜——总不能向鬼魂征粮吧?”

    这些声音先是低微,随后逐渐清晰,一句句飞到秦斯礼面前。

    “幸得晋王府长史徐圭言,从中调停、安抚、调度、赈济。”

    “徐长史虽未循例申报,然其举措确保三县无大疫、百姓未起乱。”

    “请恕微臣直言,若无王府出力,岭南之民不知今日尚存几何。”

    大殿之上,风向逐渐转变。许多本地出身的御史与监察司衙员都开始表态,言语问对徐圭言不仅不再指责,反而多了一丝敬意与感激。

    更有甚者,暗中讽刺朝廷派人南下,只知盯账,不问民情。

    “难不成陛下所派,是为查赈灾,还是来罚灾民?”徐圭言铿锵有力地问,“账目是对不上,如果您要对上,我们便将赋税恢复原来的税率,只是,这真的是救人吗?”

    一句话出口,大殿气氛凝滞。

    秦斯礼脸色铁青,却不动声色。

    本来讨论账目不对的事,如果不牵扯百姓的赋税,秦斯礼是站在高位的,可众人,尤其是徐圭言,竟然将这件事同朝廷“要钱不要命”这一事牵起来,实在是狠毒。

    圣上怎么会不爱子民呢?朝廷怎么会剥削百姓呢?

    就算有,也不能明面上说出来啊!

    他知这些人已然结成共识,徐圭言的名字,在这场风暴中,意外地站上了道德高地。而他,中央代表的身份,此刻反成了“压榨百姓”的象征。

    一石二鸟。

    有人借此反转风向,保住地方;也有人借此打击朝中官员,离问朝廷与百姓的情感——这场“政斗”,显然不再只是赈灾这么简单。

    秦斯礼没想到徐圭言在这破地方也成长得如此之快速,也在心底里低估了她的手段,城外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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