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而危: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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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长生有一种错觉,大地像是一只巨大的蜡炬,他们就在正中央的橘红灯芯中。那些阴谋争斗、江湖纷扰都离他们很远,天地间仿佛只剩了他们三人。

    围坐在篝火边开饭,魏危端着海碗吃一口,相当满足:“鱼烧得最好。”

    乔长生正捧着一碗奶白的鱼汤,本来因为在风雪中呆久了,胸口与四肢百骸一抽一抽地疼,闻言缓缓笑了。

    “扬州水路四通八达,最不缺鱼。我们那边讲究时令鲜,有时泛舟湖上,点着炉子烧水,钓上来什么鱼就按照什么鱼的路子烧。”

    “鲫鱼多刺但鲜嫩,就炖白汤;鲶鱼土腥气重,就多用浓油重酱红烧;花鲢鱼肉质嫩,清蒸最佳。尤其是一道金齑玉脍最好,要用三尺之下的四鳃鲈鱼,我母亲从前常做给我吃。”

    ……

    聊起扬州的风土人情,乔长生精神了许多,大约也是在风雪里消耗了不少,今日吃了一碗米饭。

    饭毕,几人简单洗漱。

    乔长生身体不好,他从炭火中拨出一小银壶的酒,就这烫酒吃了丸药,很快眼皮就快掀不动了。

    他上了马车,掖好被子,蜷在角落睡着。

    陆临渊用热水与白雪刷干净厨具,用最后半锅热水给乔长生重新换了一个汤婆子,躺在了乔长生旁边。

    最后端着烛台拉开竹门的魏危把车门推紧了,检查了一下马车上的炭火。

    马车底座装了活板,风能从下面灌上来,银骨炭霜白无烟,一盆子闷着可以烧一个晚上。

    荒郊野岭下着雪的晚上,睡在一个地方也是必然。

    魏危吹灭手中烛火,随着那一点熄灭的瞬间,马车里安静极了,只有乔长生匀长的呼吸声,与雪落在松软积雪上点点密密的声响。

    陆临渊胸口似乎有些发烫,魂魄做梦似飘飘荡荡,等到魏危坐在了自己旁边,他才重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保持着一个平常的表情。

    在黑漆漆的夜里,魏危看见飞雪如同群星从窗边呼啸坠落,大雪浩浩而寂静。

    马车低矮,陆临渊一只手抬起,小心翼翼想要遮住魏危的眼睛。

    他的动静很小,不过魏危还是感觉到了。

    魏危看向他,说话轻声:“做什么?”

    陆临渊慢慢蜷缩起自己的手,眸中清浅流转,尚有几分倦意。

    他同样轻声开口:“不要一直盯着雪看,会奇痒流泪。”

    魏危点了点头,又好奇地眨眨眼睛:“百越不怎么下雪,我第一次见平原下雪的样子。你们中原怎么有这么平的地方,一点山峦也没有。”

    距离太近了,陆临渊很想克制自己,但心跳依旧不受控制地砰砰作响,甚至连魏危的声音都有些听不见。

    他其实一直是个不喜欢情事、对情事毫无兴趣的人,甚至他长这么大就没有过什么情欲。陆临渊原先脑子里思考的东西不多,比如他的师父,他未曾蒙面的父母……还有那些挣扎在死生界限之间折磨着他的幻听。

    而此刻陆临渊满脑子都是魏危,什么儒宗道德都扔到了一边。

    他鬼使神差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魏危来儒宗的第一天,应该听她的话,睡在一块的。

    魏危抽出地图,算了算日子,心情有些沉重。

    如果这场雪继续这么下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按时到达荥阳与那位天下第六切磋。

    ……所以她搞不懂躺在那里的陆临渊为什么看上去春光满面的,这件事有什么好开心的呢?

    魏危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陆临渊,但她没想到这样的视线没有让对方收敛,陆临渊反而神色奇怪了一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垂染上一点红色。

    魏危:“……”

    有点邪门。

    等陆临渊气息匀过来,魏危已散开头发,脱去最外面一件衣服,躺下睡觉了。

    两人的睡觉习惯不同,魏危喜欢抱刀侧卧,但是马车地方实在有些小,挤挤挨挨的,她只好平躺着,霜雪刀就放在了左手边。

    陆临渊倒是无所谓,只是和魏危伸手就能碰到刀剑的习惯不同,香水海被他放在了头顶。

    过了片刻,应该睡下的时间,魏危感觉到旁边的陆临渊忽然悄悄动了起来。

    陆临渊最初只是脑袋侧过来,然后是身子也慢慢倾斜过来。他的鼻尖亲昵地碰了碰魏危的被褥,慢慢潜下去一点,嗅着魏危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薄荷与霜雪一样,都能让人清醒,但陆临渊此刻脑子并不清明,他呼出来的气息好似越来越热。

    “……”

    魏危看着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摸贴到自己旁边,试图靠近自己的陆临渊,觉得他的脑子是不是早在与自己切磋时砍断了,眼下这颗脑袋其实是陆临渊拿胎盘伪装的。

    陆临渊其实并不逾矩,他很有分寸地将自己裹得紧紧的,最多也只是碰到了自己的这床被褥而已,比起百越睡得起仰八叉的那几位来说,简直不要太乖。

    但是魏危觉得这样比不分界线地睡在一块更令人烦恼,她下意识要将其推开,但是陆临渊看起来虽然很乖,却一时间没有推动。

    魏危蹙眉:“……你又做什么?”

    陆临渊就像是被抓了现行的小偷,只不过这小贼没有一丝悔过的神色,反倒很轻地笑了一声。

    “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

    “儒宗也会下雪,师父与我不太亲近。我小时候想过,在这样的冬日里和父母住在一间屋子,生起火炉,我们三个在一块,在炭火的灰烬里煨一颗红薯,分着吃了。”

    陆临渊一边说话,鼻尖一边闻到令人安心薄荷的香气。

    “师父把坐忘峰都给我,但我其实只想要一个小小的地方。”

    他说:“我总是一个人,当年从儒宗到百越,我也是一个人。”

    陆临渊一双桃花眼瞳仁漆黑,像是被月色点染的黑曜石,让人难以忽视:“魏危,我喜欢现在这样。”

    陆临渊喜欢褊狭的角落,躲进小楼成一统。而魏危喜欢宽阔开朗的高处,喜欢手可摘星辰的阁楼,喜欢所有窗户都开着,风肆无忌惮地灌满长袖。

    魏危一时没有说话,陆临渊用被褥抵住自己下颔,望着魏危的眼神清澈:“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魏危顿了一下:“没有。”

    陆临渊又得寸进尺:“那我可以靠的更近一些吗?”

    魏危:“不可以。”

    陆临渊的神色也不见失望,仿佛是早就知道了魏危会这么回答。

    他垂下眼睫,心中的那一点点欲念已被安抚地平静。他正要开口告诉魏危自己没有在发疯,却忽然感觉到头顶似乎被人摸了一下。

    动作实在说不上温柔,那触感却又很柔软。

    陆临渊深吸一口气,抬头时,魏危正与他对视一眼,毫无察觉般和他说一句晚安,接着无情地闭上眼睛。

    “……”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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