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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汴京市井日常》 70-80(第7/23页)
,已是天大的恩德,就是在柴房里挤一挤,我夜里都要念佛诵经,谢您的善心了。”
王婆婆笑了一声,晃了晃手,“诶,廖娘子说的客气了,您家遭了难,犀郎与令郎是同窗,这些年令郎没少在学塾照拂他,今日我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
“再说了,我家也没柴房。”
王婆婆说着,呵呵笑着,自我调侃起来,素来严肃的胖老妪,也生出些风趣诙谐。
还别说,王婆婆当真可以做到对千人有千面,半点不生硬。
元娘看得心中惊叹,自己还有的学呢。
王婆婆笑过后,又侧头看向孙令耀,“你就和犀郎挤一挤,床榻是有些小了,改日我瞧瞧,往边上支两块板子,应是能宽敞些。不是婆婆不肯给你买大点的架子床,实在是那屋小,若大了恐怕没处落脚。”
还不等孙令耀说什么,廖娘子就抢先道:“您这就是折煞我们了,是我不好,当初该把六郎生得瘦一些才是。”
廖娘子边说,边拿帕子擦泪,还转头去同陈括苍道歉,“真是难为你了,好孩子,你夜里叫六郎睡外边,若是他挤着你了,只管把他踹下去。”
站在边上的孙令耀抬起头,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低头,圆润的双颊抖了抖。
他体型虽肥硕些,但不至于胖成豕,而且唇红齿白,五官生得没什么臃肿感,一眼看过去,并不丑。算是个眉清目秀的小胖子。
他委屈起来时,像是发过头的面团,叫人挺想戳。
陈括苍话少可信,才不可能会答应这样的事,更不会手足无措,只是板着脸,窗外光照的阴影下,愈发显得他身姿板正,一丝不苟的答道:“不必,令耀睡内侧,我起夜多。”
虽然是年轻的身躯,但是他习惯起夜,并且浅眠。
这话真不是在客气。
廖娘子被噎了,也不生气,捉摸不住头脑的牵强笑着。
元娘在站在阿奶身后,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她觉得廖娘子必是个妙人,不是简简单单软弱没主意的性子。
至少她阿娘若是遇到这种境地,就不会主动开这个口。
而是会不住地哭。
没掰扯太久,王婆婆最后让孙管事夜里住在铺子里,到时候给床被褥,他自己把八仙桌拼起来躺便是。只是这样一来,他每日都要极早起来,恐怕睡得不会太好。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他是男子,纵然是挤也挤不进来院子。
一屋子女眷,若非孙管事已经上了年纪,恐怕王婆婆甚至不会允准他住到铺子里。
说起来,三人里,头一眼中最叫人唏嘘的,还是孙管事。
他是孙家的老仆人了,跟王婆婆差不多的年纪,干瘦的老叟,眼眶深深凹陷。元娘只见过他一回,是某次孙令耀和他家里人置气,自己跑来找犀郎,孙管事来寻的时候见过。
那时候,孙管事虽是个下人,但是很得主家信任,穿着是绸衣,身后跟着好几个下人,坐着马车前来,接孙令耀回去。
那些下人都对孙管事言听计从,当时完全瞧不出他是个干瘦老叟,只觉得威风凛凛,甚至不像管事,而像是哪家富庶的员外。
如今,剥了绸*衣锦缎,顿时老态龙钟,原来他的背不知何时已经驼了下去。
这些时日,他为了主家的事也是四处奔波,知道有望救主君,他甚至连自己私产都给卖了。哪知道受了这样大的打击,整个人瞧着如风中残烛,随时熄灭,松弛的肌肤里藏着深深的愁苦。
有孙管事对比着,孙令耀倒是显得好多了,他最多从一个花枝招展的胖孔雀,变成落寞自闭的胖鸭子。
白白嫩嫩,依旧能瞧出昔日养尊处优的痕迹。
元娘都忍不住想唏嘘了。
看着孙家三人的落魄,元娘不禁想起阿奶和阿娘,不知她们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坦然接受从官娘子到乡野农妇的变化。
幸好,自己对昔日的富贵日子没有印象,否则,恐怕得耿耿于怀。
元娘出神的功夫,王婆婆已经从石桌上站起来,开始帮忙安顿孙家人的行囊。他们是被赶出来的,能带出来的东西不多,为了能在逆旅落脚,孙令耀甚至把自己的锦衣华服给典当了,还有玉佩什么。
他手里其实还剩点典当的余钱,可是三人不事生产,若住在外头,成日靠典当旧物存活,恐怕撑不了多久。
廖娘子倒是偷偷藏了点值钱的细软,还想塞个金钗给王婆婆,当做谢礼,王婆婆哪可能答应。
王婆婆非但把金钗塞还给廖娘子,还指点起她,“这些都是往后你们保命的东西,别一时半刻全典当完了,那些容易脏污过时的锦衣大氅可以典当,硬货要自己藏好。
“不是我咒你,乍然由大富一夜跌落,容易积郁,郁气一重,什么病啊痛的,保不齐就找上来。簪子玉佩当一个少一个,要为这样要紧的事备着,可不能为了吃喝人情送出去。
“你的衣衫鞋袜全都换了去,当出来的钱,买两匹布,找个铺子裁成衣裳,这可比买成衣便宜。我不收你房钱,但你还有令耀,他束脩可不是小钱,笔墨纸砚看着不觉的,实则一买起来,钱和流水似的花出去。
“他若考中举人,还有进士得考,我说句难听的,若是考不中,难道你就舍得不供了?还是得找个做活的生计,坐吃山空是吃不久的……”
王婆婆洋洋洒洒说了许多,字字箴言。
若是旁的,她兴许还帮不着这么多,可一朝落难,是什么滋味,该怎么做,没人能比王婆婆知道的清楚。
聪慧明智如王婆婆当初也是踩了一堆坑,犯了许多错,才渐渐熟悉当下的日子。
这转变,不是那么容易的。
廖娘子也能察觉到王婆婆所言背后的拳拳真心,她这回是真的落泪,哭着向王婆婆道谢。
她们是在岑娘子屋里说这些的,见廖娘子哭了,岑娘子默默帮她拍背顺气,感同身受的温声低眉,“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只要你家令耀出息,苦日子终归望得到头。”
岑娘子做农妇时,那日子才是苦得一眼望不到头。
就是熬,咬牙熬。
她像是对廖娘子说,也像是对自己说,“等你儿高中,锣鼓喧天,帮你官人洗清污名,到那时,什么都会好起来。
“你得盼着,等着,信着,慢慢就能熬见。”
岑娘子开了衣箱,抱出最暖和的一床芦褐色被褥,往床榻上铺平。她还主动问起廖娘子,“你会不会针线活?”
廖娘子擦擦泪,她保养得宜,眼角没什么细纹,肤色又白,将哭未哭的模样,倒是有两分楚楚可怜,“出嫁前学过些,简单缝补衣裳兴许成,若是难些的刺绣,只怕得学。”
“有点功底就成。”岑娘子因为感同身受,对廖娘子颇为热切,坐到她身边,掏出袖子里的绣帕,积极道:“邻里有位于娘子,她心地好,我同她说说,看看能不能寻点活计来给你,怎么也是个进项。”
“那我该买什么礼去见人家好,总归不好两手空空去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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