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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得窥天光(宦官)》 30-40(第3/20页)
是全然的人了。
怕他那身体就像个裂纹遍布的玻璃瓶子,指尖轻轻一推,便要哗啦啦的碎成一地,妖不由便让他两?分。她没再?说什么,接过杯盏,将其?中的血一饮而?尽。
晏停云轻轻笑了起来。
那夜天明之后,他们微妙的平衡了下来。或许妖到底不想晏停云死去,又救活了他。而?晏停云更从来不想失去妖,退或进到底要由她。
如今破败的身体成了他最大的倚仗,而?妖纵使依旧野性难驯,却像一只每日去叱咤风云、称王称霸,可也会?在傍晚时归家,偎在爱人怀里喵喵叫着的猫儿。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候,小城里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身后的远山显出一点淡紫胧胧的轮廓,像披着层纱。一时岁月都仿佛慢了下来,显得悠长而?静好?。
晏停云看着妖的身影,是那样的专注,甚至显得眸色沉沉。
他想人们常说爱是成全,是两?个和成一个。然而?他们便是各揣着满腹盘算、爱恨都滔天的痴男怨女,便不是爱了么?
他永远记得……
在那个夜晚,帝流浆倾倒向人间,月华盈盈如练。他于小佛堂外透过薄薄的窗纱,看到风吹动她的乌发,她抬手拽住那月光,轻盈的像是就要那样轻飘飘的飞到九天之上。
而?在她身下,是蛇一般的巨尾,玄色深沉的像是能将人吸入其?中,却也泛着一点月华似的磷光。那样让人颤栗,那样奇瑰。
她是一切的奥秘和美。
他想要留住她,就像偷走织女的羽衣,一下子撞开那木门跌进去,惊走了那垂坠在她手中的月华,强留下了这个不属于人世的生灵。
为此,他甘愿献上全部神魂,便是坠入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甘之如饴……
后记·祈妖
安泰二十三年, 吾谪官绥南。
其有苗、黎、傣、侗诸族,多行?蛊事,亦有巫迹, 或言楚王秘境亦近此?也。
惜哉!吾非为寻幽而来, 不得访。然亦有三五异事可记,可见其多矣。
此?地以山、石、草、木皆神也。屋脊立瓦猫, 每有不决, 则叩之相问。一二日内, 瓦动为不吉,反之则诸事顺遂,无?不灵焉。
而静云密时, 若见有物熠熠如流星低度,掠屋脊而飞, 则“民家放蛊事也。”
吾去岁督春耕。山高?邑远,道阻难行?。夜宿荒庙, 枕茅草将眠。夜半闻铃声响, 起?身环视,而百十里无?人烟。
少倾, 有两妖相携而来,盘梁绕柱,如雾如烟。
倏忽化人形,一碧目雪肤、形貌昳丽,一拥炉抱氅, 眼生细鳞, 更不似世间之人。吾不由两股颤颤, 脊生寒风。女妖则嘻嘻笑之,非恶, 实促狭也。
天明,两妖皆去。吾携诸吏探此?庙,见残梁画壁有唐时遗风,而彩妍未褪,不似当?时。然邑人不知,县志未载,终不知其何世何年兴也。
后归京,友人叹曰:“此?山中仙也,何不问长?生之法,汝不欲耶?”吾大笑:“吾贪也,虽欲长?生,然变法未成,敢请仙人稍待也。”
第一章
大雪落在宫墙下, 遮盖了战乱后饱浸了血的土地。起义军进城已有两月有余,新帝改元登了大宝,宫城的旧主人成了前朝。
咯吱咯吱……宫城的西角门?开了。
管事的牵着一队衣衫褴褛的人走了出来, 每个?都瘦的脱形, 像是将死的骆驼。用铁锁链缚着手,串成一团, 踉踉跄跄的赤脚从深到膝盖的大雪里趟过来。
这是圣人仁慈, 将戴罪的阉人放归呢。只要有人肯拿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为其担保, 再交上一笔银子就能将人领回去。而没人赎买的便打发到矿场做苦役,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秦纾让下人将马车停在近处街上,自己则等在角门?边。如?今见人出来了, 赶忙向着管事迎了上去,千恩万谢的塞上金银打点。
而后在人群中匆匆扫视一圈, 寻到沈铮面前。
秦纾几?乎不敢认。不过才半年不见,他却?大变了模样, 在大风雪中单薄的随时要倒下去。从前鸦青的发也变得枯黄, 像是秋霜后的茅草,散乱的覆盖着他嶙峋的身体。
此时他低垂着头, 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尖锐的下颌,和冻得发乌的唇。
这样冷的天气,他身上却?仅有几?片破布烂絮蔽身……
秦纾赶忙走上去,把?怀中大氅披到沈铮肩上。衣服的重量压到他的肩脊上, 他不由又抖了一下, 像是害怕, 也像是疼痛,是濒死的惊弓之鸟。
“沈铮?”秦纾轻轻唤他。她是个?生意人, 从来温声细语,是生人见面都先亲近三分语调。
然而沈铮听到这呼唤,却?一下子跪了下去,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深雪里?。
“不……我不是……我不是沈铮……”
他的声音很低,神?情仓皇的像是在拼命呼号,然而却?没有气力。嗓子仿佛生生被抵着石砾磨过,带着鲜血淋漓的意味。
秦纾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前所未有的不安起来。她的手扶在沈铮肩上,将他从雪里?撑起来,又轻轻唤他的字。“镜台?”
沈铮置若罔闻,对这个?他从前起给自己的字全无反应,只疼痛似的颤抖不停。
他是一块坠落在地的琉璃,裂纹遍布,怕是一碰便要碎了。秦纾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死心的唤了一声“皎皎”。
这是她从前为他戏起的小?字……
彼时他才十七八岁,却?是朝廷派下来巡按,就穿着一身朱红的常服,不请自来的盘坐到她家?院子里?。
“我叫沈铮,是‘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的‘铮’。字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的‘镜台’。”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吹过,满院子新染好的彩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不时拂过少年的肩头。他仰头望着她,眼睛乌亮如?潭水边雨后新洗过的石子,神?气又漂亮。
而她那时初逢家?变,也还是不大的年纪,一时也不知是昏了头,还是拿准了他性?子好,未多?想便顶了他一句:“你不如?再给自己起个?小?名叫皎皎好了。”
皎皎是起给丫头们的名字,而做阉人的,做不成男人便最忌讳被当成女人。
秦纾话说?出口便自知失言,只是却?收不回来,强撑着自己站在那里?,心下忐忑。
沈铮却?一下子笑开了,比院子外那些三月的春花还要灿烂。“这名字配我,我很喜欢,不过可不许再外面叫。”
寒风呼号着,发出呜呜的声音,大片的雪一下子便灌到秦纾衣服里?,冻的她一个?寒颤。回忆被打断,秦纾重又看向眼前的沈铮。
“皎皎,皎皎……”沈铮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忽抬起头来,寻问的望向秦纾,目光中难掩忐忑。“我是皎皎……?”
他像个?流离已久的孩童,都忘了自己名姓,见了寻来的亲人却?不敢信,只能反复询问,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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