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春柔: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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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如打磨一块廉价的玉,奢望令见惯珍宝的她多看一眼。

    “陛下贵为天子,岂会时刻予取予求,可我素来答允你一切要求。”

    “他可以让你愉悦,我亦可以,甚至——”

    薛柔终于无法忍受,站起身扶着墙,微微仰头,不愿去看昔日才高八斗,清高温雅的少年摇尾乞怜。

    “不要再谈此事,”她喉咙阵阵发紧,又重复一遍,“我求你莫要再提。”

    “是因为我容色不如往昔?”

    王玄逸拿起面具,遮住一半的脸颊,垂眸道:“我可以永远戴着半张面具。”

    他希望阿音是因为他容貌受损嫌弃他,觉得那道伤痕恶心,否则,内心那些阴冷炽盛的妒意会再次翻涌。

    原本,眼前这个人就该是他的妻子,被皇帝横刀夺去。

    如今就连做她情人也不成。

    禅房内佛像垂目,万分慈悲地看向青年,垂下的乌发遮掩残缺,裸露的半张脸仍旧俊秀清雅,可窥当初引人掷花的风姿。

    薛柔怔怔看向他,如同眼前朦胧轻纱骤然撕碎,被迫面对眼前一切。

    方才刻意回避的诸多情绪翻涌袭来,她忽然觉得喘不上气,心口痛到撕扯肺腑。

    她走到表兄身侧,让他抬起头,而后垂眸看着他,仿佛在思量什么,也仿佛已无力思量。

    眼泪一滴滴划过脸颊,落在他面具上。

    “与面具无关,与伤痕无关,与谢凌钰……更无关。”

    薛柔顿住良久,眼底苦涩。

    倘若旁人在侧,恐怕要说她无情,面对昔日心上人卑微祈求,连一点希望都不愿给。

    她凝视着那双与自己肖似的杏眼,心想王家人的眼睛当真一模一样,大舅父也是杏眼。

    薛柔摸了下自己眼尾,指尖顿时湿漉漉。

    年幼时,她发热许久不退,什么都吃不下,听闻京中有人因高热而盲,心里着急更吃不下。

    大舅母牵着表兄看望她,问:“阿音想吃什么?”

    薛柔忽然想吃蟹,那个时节没有蟹,大舅母听闻娘家渤海郡公府有,厚着脸皮讨来给她。

    整整三箱蟹,从渤海郡送到洛阳,活下来九只,都送去薛家。

    高姮笑着安慰:“净听旁人吓唬,这么漂亮的眼睛,怎会瞎呢?”

    “几只蟹而已,吃了便吃了,何必道谢,你往后还要吃我们家的茶呢。”

    吃王家的茶?她这辈子是吃不上了。

    薛柔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哽在喉咙。

    你若是旁人,我尚且愿意敷衍一二。

    但你是王玄逸,我怎能答允。

    良久,她终于给出单薄解释。

    “我已对不住舅母,岂会再置徐国公府于险境。”

    薛柔眼前浮现高姮的脸,再看向表兄。

    “我不可能坐视你逃亡终身。”

    何况,流采对王玄逸定起杀心,一旦寻到机会,必除之而后快。

    薛柔沉默片刻,让流采进来,而后对王玄逸道:“把头发剃了,穿王怀玉的僧袍,然后进宫。”

    “陛下回来前,我保你在朱衣使眼皮底下安然无恙。”

    “陛下回来后,我亦会保你们无虞。”

    王玄逸僵住,忍不住想,陛下平日究竟什么模样,竟让她如此放肆的包庇逃犯,甚至笃定能保住他。

    还是说,表妹也只是赌一把。

    流采扯了下唇角,冷声道:“你听见娘娘的话了?”

    闻言,王玄逸看向薛柔,垂眸道:“我都听你的。”

    第94章 第 94 章 你敢无凭无据诋毁皇后?……

    薛柔静坐于窗下, 看着王怀玉手握一把锋利刀片,一缕缕发丝散落在地。

    她面色静如一潭深湖,刹那居然明白为何谢凌钰幼时总面无表情, 无论是喜是悲都看不出来。

    原来人压抑到极点时,是做不出表情的。

    薛柔离开禅房后,慢慢走向马车,那一小段路用了许久。

    她能听见流采在身后亦步亦趋的声音,微叹口气,“躲在我身后做什么,过来。”

    “……是。”

    薛柔瞥了眼她沾上灰尘的衣摆, “和王怀玉打了一架?”

    “嗯。”流采有些麻木,自暴自弃般承认, “我要了他弟弟的耳朵,他动手了。”

    “是陛下要的。”薛柔纠正后,偏过头盯着她, “你说, 我方才向表兄承诺时, 为何要让你进来?”

    “怕奴婢杀了他,所以提醒一回。”

    “并非如此。”薛柔忽觉无奈,“我说,等陛下回来,我会保下你们。”

    眼前女子抱着短剑的手忽然攥紧, “娘娘恐怕不知道,陛下恨那人入骨。”

    薛柔知道。

    她先前在式乾殿遇见王伯赟, 不过多看几眼,就能感觉身侧的人面色阴沉。

    皇帝疑心那几眼是因王家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觉得她在思念旧人。

    后来, 薛柔索性一句外祖家的事也不提,唯恐他反悔。

    她能忍耐他匪夷所思的独占欲,结果他就是这样哄骗她的。

    “君王一言九鼎,说什么天子有容人之量,都是虚言,简直……简直混账。”

    薛柔面色终于因怒意有了变化,“他也有资格同我提恨谁么?若真提及过往恩怨爱恨,也该是我同他要说法。”

    流采终于意识到皇后有多恼,先前哪怕再怎么不给皇帝面子,也未曾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过天子。

    “娘娘,这是宫外。”她低声提醒。

    远处随从听不见动静,却能看出皇后心绪不佳,连忙低下头。

    薛柔瞥了眼随从,直到上了马车方才轻声问:“流采,你当初来我身边,他都让你做什么?”

    那时她与陛下尚且年幼,谢凌钰不可能对她有男女之情,却派朱衣使监视她,必然有所图。

    薛柔沉默一瞬,说出自己的揣测:“因为姑母身边不方便安插暗探,故退而求其次么?因为长乐宫中,我与姑母最为亲密。”

    流采掌心已经冒汗,“娘娘,倘若是为了窥探太后,不会派奴婢。”

    毕竟,那时流采也不过十几岁。

    “陛下那时就已选定娘娘为后,他怕……”流采顿了下,“怕娘娘行差踏错。”

    薛柔恍惚,颇为嘲讽地笑了一声,“他十年前就选定我?”

    她怎的这般不信。

    她眸中映出流采局促慌张的神色,叹口气道:“罢了,我不为难你。”

    “这些事,合该去问陛下,他自己最清楚。”

    “娘娘,这样是否不大妥当,”流采下意识劝阻,“恐怕会激怒陛下。”

    “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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