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春柔: 80-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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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神色,终于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分明随便找个理由便能搪塞过去,他偏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光明正大说出口。

    被气得喉咙一哽,薛柔直到离开别庄,在马车上都没跟皇帝说半句话。

    待马车径直从论章酒肆隐蔽侧门进去,谢凌钰方才轻咳一声,握住她的手下去。

    姜太常候了许久,行过礼后问道:“还是去娘娘先前喜欢的地方么?”

    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薛柔心不在焉“嗯”了声。

    缓步上东楼,薛柔心情轻快几分,想起未进宫时,与小怜相处的乐趣。

    “小怜今日在么?”

    听见皇后问的话,姜太常记起小怜曾因一首词惹皇帝大发雷霆,忍不住看向陛下,却见他面不改色。

    “回娘娘,在。”

    薛柔眸色微亮,欣喜道:“让她过来。”

    待踏入东楼顶层雅间,她终于想起,为何姜太常要多嘴问那一句。

    不大好的回忆接二连三涌来,但望向身侧那人,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记得。

    也可能被她提醒一下,又记起来了。

    薛柔也装作无事,坐下后吩咐:“让她们进来。”

    手捧酒壶的婢女鱼贯而入,满室淡淡酒香,不算冲鼻,甚是柔和,如绵软的云散溢。

    薛柔隐隐闻到果香,低头便瞧见银壶倒出的酒液色泽为浓郁艳红,显然泡了什么果子。

    她没问是什么,也没问其余几壶有何不同,打算自己细细品味一番。

    刚抿一口酸甜浓郁的酒,耳畔便是清脆的“铮”。

    恍若春寒乍破,随后音调或高或低接连不断,如江水化冻浩浩汤汤而下,流水绵绵不绝。

    女子清越声音越过屏风,“麟之趾,振振公子……”

    “停一下。”薛柔神色复杂。

    她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就是因为谢凌钰在,吓得这群人不敢奏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竟比宫里还正经。

    那她来这儿做什么?

    薛柔紧抿着唇,流露出一丝不满,她没看见身侧人陡然泛冷的神色,而是思索着,得想法子让陛下少约束着她。

    “陛下,你怎么不喝一杯?”

    谢凌钰垂下眼睫,看着已凑到嘴边的杯盏,酒液泛着光泽,晃荡着映出几分倒影。

    再往下看,便是皓白手腕,他轻轻摁了下她腕上肌肤,“你有些醉了,不能再多喝。”

    “我没有。”

    薛柔一边说,一边大着胆子将酒盏硬往他唇边塞。

    她心底咬牙,分明清醒得很,被皇帝一说,竟开始醺醺然起来,都怪他多嘴提那一句。

    谢凌钰唇瓣已沾上酒液,鼻尖半是酒香半是眼前人身上的百濯香。

    还未饮,就让人目眩神迷。

    皇帝拿起酒盏,一饮而尽,神色清明看着薛柔。

    待喝下好几杯,他终于问:“阿音想把我灌醉后做什么?”

    定是她想找的乐子,是不被他允许的。

    薛柔被问住,可能真有些醉了,直接道:“我认出了小怜的琵琶声,我喜欢躺在她膝上听她唱曲。”

    望着那双因饮酒水濛濛的杏眼,谢凌钰脸色铁青,“你躺在她膝上?”

    薛柔解释:“我当初在嫏嬛殿,日日早起晚睡,总歇息不好,偶尔得空寻她,丝竹声声软言细语唱着,便觉困乏得厉害,索性躺在她膝上歇息。”

    看了眼四周,谢凌钰果真发现张小榻,檀木质地。

    他轻笑,原来是特为薛柔准备的,她倒是比皇帝还会享受。

    怪不得当初不肯去长乐宫,总想着回府,她在外头竟比他想的还要潇洒滋润。

    皇帝平复心绪,慢条斯理道:“你现在也能枕在我膝上。”

    薛柔默然,这能一样么?谢凌钰身上哪都硬,枕着不舒服。

    她放弃给他灌酒,嗓音柔柔越过屏风:“小怜,唱我先前听的曲子罢。”

    对面沉默一瞬。

    阮怜畏惧皇帝,至今忘不了陛下面色沉冷要拔她舌的模样。

    故而她想见一见皇后,不知皇后过得如何,陛下是否会沉着脸对她。

    然而阮怜深知,这道屏风,陛下不可能命人撤去,今日是见不着皇后了。

    怔愣的刹那,冷如秋水泠泠的声音传来。

    “皇后吩咐,便唱罢。”

    皇帝发话后,阮怜下意识一激灵,重新拨弄琵琶弦,其余乐姬见她动了,才敢随之抚琴吹笙。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薛柔将酒壶中的酒皆尝过后,头脑发轻,身子却觉重,不住往下沉。

    加之阮怜唱时声调绵软缠绵,如一双手径直将人往下拉,坠入似真似幻的梦境。

    她觉得困乏,逐渐半阖上眼。

    谢凌钰一直看着她,微叹口气,耳边还萦绕着那句信誓旦旦的“我没醉”。

    待不知唱到第几首,薛柔感觉有人扶着她脑袋,给她喂东西喝。

    她意识到自己醉了,含混道:“不能再喝了。”

    “是醒酒汤。”

    谢凌钰语气掺杂无奈。

    “这东西对我无用,”薛柔喃喃,“我过会儿便能清醒。”

    见怀中人紧抿着唇,醒酒汤死活喂不进去,谢凌钰只好放弃,眉头微蹙端起她方才用过的杯盏,里面还有一半透亮酒液。

    当真这般好喝么,引得她贪杯至此。

    谢凌钰盯着酒液,心底竟泛起好奇,盯了片刻一饮而尽。

    与她开始递的酒不同,方才酒盏中的,应该掺了花露,浓烈馥郁的香气夹杂甜意,中和原本烈酒的辛辣。

    丝竹声缠缠绵绵绕着,姜家簪缨之族,养的乐人不同凡响,令闻者忘忧。

    然而,谢凌钰恍若没听见,他也委实没注意那帮人在唱什么,只垂首凝神注视躺在膝上的人。

    他指尖轻轻碰着那张脸,如明珠生光,恍惚想起宫中梅林于寒冬盛放时,被誉为一景,然眼前颜色足以压倒万株雪中红梅。

    总觉她睡着了,谢凌钰嘴唇动了动,语调轻如叹息。

    “我让旁人知晓你我有情意,你觉得窘迫,倘若换作……旁人,你也会同他恼么?”

    想必是不会的。

    他垂下眼睫,扯了扯唇角,觉得这问题颇为无趣。

    薛柔酒量一般,但醒酒还算快,朦朦胧胧听见皇帝说什么,却不清楚,但躺下来出乎意料地舒服,她索性闭着眼再小憩片刻。

    正当谢凌钰以为她还未醒,却听她双唇微动,斩钉截铁道:“有个音错了。”

    他轻轻抚着她脸颊,“何时清醒的?”

    薛柔睁眼,眸中仍旧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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