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春柔: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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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引二人的婢女道:“先前尚书令递了话, 说女公子喜玩乐,命奴婢将剑阁洒扫,改作适宜赏乐观舞之所,女公子不若去瞧一眼。”

    “尚书令?”薛柔匪夷所思,“是我阿翁?”

    见婢女怔住,她也知此话莫名其妙,大昭还有第二个尚书令不成?

    薛柔摇了摇头, 父亲还说过叠翠园奢靡,不适合赏给她, 请求太后收回成命。

    许是姑母的人,借父亲名义传令。

    一边魏缃却来了兴致,“剑阁?可是北海王用来收藏名剑的地方, 那些剑还在?”

    “自然, ”婢女怔住, “都收进缀玉台了。”

    魏缃眼睛一亮,央求薛柔:“阿音,我想去瞧瞧,今日我能住缀玉台么?”

    “温泉我今日不泡了,有你在, 往后多的是机会来,”魏缃也不忘补了一句, “你看中的那幅字,我明日就送去相和阁。”

    薛柔习惯了她想一出是一出,点头道:“你小心些, 别在台阶上摔着了。”

    望着好友离去的背影,她轻叹口气,往玉澜馆走,越走越觉不对。

    薛柔顿住脚步,凑近廊柱,蹙眉道:“太宗竟这般宠信北海王么?竟许其用五爪龙装饰。”

    流采顺着她目光,抿了抿唇,“北海王与太宗一母所生,情谊定然不同旁人。”

    “罢了,往后将这些纹样换了,瞧着心烦。”

    薛柔实在不想在自己园子里,看见什么五爪龙,总叫她想起谢凌钰。

    一路赶来,她有些疲倦,想早些沐浴歇息。

    然而,踏入玉澜馆的一瞬间,疲倦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纵使陈设早已换了又换,可仍能透过地面通铺的暖玉,一窥北海王豪掷万金的阔绰。

    薛柔盯着墙壁上大如鹅卵的夜明珠,一时恍惚。

    当年乌洛进贡的夜明珠,应该都用在此处了。

    饶是见惯天家富贵,薛柔也忍不住感叹挥金如土,奢而无度。

    太宗可以以俭朴勤勉闻名,北海王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薛柔褪去外衫,对周遭人道:“你们都下去,我自己来就是。”

    她平素沐浴都有人伺候,但叠翠园的婢女她不认识,难免羞涩。

    流采抱着短剑,赶在其他人说话前回道:“是,女公子若有事,唤奴婢一声便好。”

    待所有人离去,薛柔跪坐于池边,俯身拨弄下池水。

    温热气息氤氲而上,像年幼时,母亲的手轻轻抚摸身体。

    她慢慢沉进池中,水刚好漫过胸口,然而往中间走,便能察觉池水越来越深。

    薛柔没敢继续向前,而是靠在池边,浑身倦意都被温热泉水抚平。

    脑中什么都不用想,手指无聊地撩起一点水,温泉水滑腻到如丝绸自掌心泻落。

    薛柔也不知过去多久,才起身披上里衣,唤人进来烘头发。

    她躺在榻上,婢女先用雪白巾帕一点点擦干发丝水珠。

    “女公子等会想梳什么发髻?”

    薛柔睁开眼,“散着就好,又不用见客。”

    “徐国公府三公子方才叩门,说要借一坛酒。”

    听见表兄来了,薛柔猛地起身,发丝被扯了下,头皮一痛也浑不在意。

    她匆匆披上外袍,甚至未换鞋履,踩着木屐便往前厅跑。

    穿过廊道,远远望见一道身影,比记忆里清瘦些,如翠竹颀长秀拔,萧萧肃肃,微黯光影下异常落寞。

    王玄逸还未听见脚步声,便心有灵犀般抬眸。

    少女身姿窈窕灵动,宽大衣袖被风吹得鼓起来,若振翅飞向自己的蝴蝶。

    “阿音——”

    王玄逸所有话戛然而止,现下离近后,方看见表妹脸颊红润好似微醺。

    她本就生得白皙,平素如玉似雪,被温泉水泡过后,露出的肌肤泛着粉意,玉软花柔。

    少年耳根红如鸽血,后退半步,喉咙一阵阵发痒。

    他忍不住去看眼前人,见她茫然盯着自己,心里愧疚潮涌,抬手抚了抚她发顶。

    “阿音,怎么头发未干就出来了?”

    “我听见你来,一时着急。”薛柔一开口,就鼻子发酸,“你真是来借酒的?”

    王玄逸神情凝滞,微叹口气,“不是。”

    王怀玉一个和尚,想喝酒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薛柔露出一个笑,又因眼睛湿润匆匆低下头。

    “表兄你等我一会,我把头发擦干。”

    王玄逸点头,坐下想喝口茶平复心绪,却猛地听见一声巨响。

    顾又嵘留在厅中,像看犯人一样看着王玄逸,此刻脸色骤变,手摁在剑柄,一副随时拔剑的架势。

    她只怕是南楚的中羽卫强闯玉澜馆。

    然而,外头却是一声声的“陛下”。

    莫说顾又嵘,就连一向沉稳的王玄逸也倏然睁大眼睛。

    天子陡然驾临,且面沉似水,一副怒到极点强行压抑的模样。

    玉澜馆的婢仆脸色煞白,看着被直接踹开的木门,以及上面隐隐裂痕,只觉今夜连命都要交代在这儿。

    谢凌钰从宫中一路赶来,此时脸色却苍白,垂眸瞥一眼地上抖如筛糠的婢仆。

    “方才拦朕做什么?”他冷声问,“里头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那人头快埋进地里,“奴婢岂敢阻拦陛下?”

    谢凌钰喉咙发紧,一时竟有些不敢进去。

    若见到薛柔与旁人亲密,他怕自己会按捺不住杀了他。

    分明当初杀临淮王世子时,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他只顿住片刻,便毫不犹豫走进去,瞧见王玄逸的刹那,心口一凉。

    皇帝单独造访,王玄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冲自己来的。

    谢凌钰嘴唇抖了一下,呼吸急促,半晌没有说话,坐下后方才开口。

    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只是格外冷。

    “她呢?”

    王玄逸手攥紧了,闭了闭眼,知道皇帝此刻处于盛怒中,无论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不如闭嘴。

    然而顾又嵘不这么想,她脑子一团乱麻,呼吸都不顺畅了。

    想起顾灵清再三交代的话,只恨薛柔沐浴时,自己守在汤池外,没能拦住王玄逸。

    正懊悔着,顾又嵘察觉皇帝视线,嘴皮子打架似的,磕磕绊绊回话:“薛二姑娘沐浴过了,正在擦头发。”

    谢凌钰怔住一瞬,脸色更加难看,气到眼前发白。

    心底杀心顿起,半点不想再装什么温和。

    同为男儿,王玄逸刹那明白皇帝想歪了。

    他额角冒出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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