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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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劳烦大人出资。”

    年轻公子直起身,垂手轻叩长案。

    屏风后流苏珠帘掀起,由两名壮汉吃力才抬上来的一只硕大箱子便砰然落地。

    谢清晏拿起金樽,眼神一垂,示下。

    那两人会意打开。

    “砰——”

    陈恒失态地将酒杯砸在桌上,虎目圆瞪,死死盯着那满满一箱璀璨的金银珠宝。

    “这,这些是,是……”

    “婚宴筹办之资,若有余下,且先作投效大人之定金。”

    “…………”

    陈恒粗喘了口气,很是努力地把自己的眼神从那一整箱华光里撕出来。

    他眼神激动地看向身旁年轻公子:

    “放心吧!贤弟!”

    谢清晏闲散拈着金樽的指骨停顿,原本漫不经心外落向珠帘后那一角鹅黄裙角的眼神也收了回来。

    他似笑非笑地勾唇,轻抬金樽。

    “那便,谢过陈兄。”

    陈恒一仰脖,将酒饮尽,只差上去勾肩搭背了:“贤弟明日迎娶的那位美娇娘,村居何处?我让我的府兵去,亲自为你迎回来!”

    “山野村落,难寻得很。”

    年轻公子略作思索,“似乎是叫大,大山村?”

    陈恒被酒意和财气熏得茫然,眨了眨眼,扭头问掌柜:“蕲州有个地方叫大山

    椿?日?

    村吗?”

    掌柜也懵,几息后,他一拍巴掌:“是大石村吧!”

    “哦,原是我记错了。家中妻妾太多,实难记得清准,还请陈兄谅解,我自罚一杯。”

    年轻公子垂眸,不以为意地笑了。

    “确是大石村。”

    ——

    翌日清晨,大石村。

    临时借居的村中院落内,停着一驾红装华裹,镶金嵌玉,纱幔流苏层层堆叠的十六抬喜轿。

    而此刻,穿着加大嫁娘喜服的“新嫁娘”,正面无表情地拄着拐,被强压着嘴角的连翘扶入喜轿内。

    “长公子。”

    艰难忍笑的连翘弯腰进去,把同样加大了一整圈的红盖头给戚世隐盖上。

    “委屈您了……噗。”

    再憋不住,连翘连忙逃出喜轿,放下层层叠叠的帘子。

    她跑去院外,将抬轿的人招呼进来——

    “吉时已到。”

    “新娘,起轿喽!”-

    是夜。

    蕲州,节度使府。

    大红灯笼高悬在府门之外,耀目晃眼,一连串铺过墙,映得天边都发红发亮。

    兆南蛮夷之地,不比京中,宵禁并不严苛。

    偶尔过往归家的两三行人路过商户茶摊,都忍不住驻足回望。

    也有胆子大些的,在茶铺中悄然议论起来。

    “节度使府中要办喜事?”

    “不能啊,节度使夫人不就只生了一儿一女,都还不到十岁呢。”

    “莫非,陈大人要纳妾?”

    “得了吧,节度使惧内之名名扬兆南,我左邻家中的狗都知道……”

    茶摊掌柜收摊,一边擦桌一边道。

    “弄错了,不是节度使纳妾,是节度使那个义弟!”

    “义弟?”众人惊讶。

    “江南来的,听说家中富甲一方,这都是他第十八房小妾——喏,那不来了吗?”

    话声未落。

    吹吹打打的喜轿便远远从长街尽头过来了,轿辇华美,幔帐垂地,一路还撒着花。

    “啐!和狗官沆瀣一气的东西!”

    “嘘嘘嘘,你不要命了我们还要呢,小点声。”

    “你们就看着吧,今夜这番吵闹,怕是不得安宁咯!”

    “……”

    围观的百姓很快散了。

    喜轿也在吹打声中,近了节度使府的车马门。

    守卫的府兵将人拦下,问道:“不是酉时入门吗?为何戌时方至?”

    “回大人,轿夫中有人摔了一下,险些伤着新嫁娘,这才临时休整,耽搁了时辰。”

    连翘上前解释。

    府兵迟疑打量着喜轿队伍:“没出什么旁的纰漏吧?”

    “自然,大人放心。”

    府兵还要继续盘问。

    喜轿内,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拂过流苏纱幔,细白指根处,缀着一点盈盈的红色小痣。

    女子慵懒音色间几分嗔怪:“小连,为何还不入府?”

    “姑娘,并非我等不入,而是这位……”连翘一顿,望向府兵,“大人如何称呼?”

    府兵忙从那只温香软玉似的柔夷上收回目光,暗道若因这点小事被节度使问了责,那可不晦气。

    他摆摆手:“快进去吧。”

    “谢过大人。”

    连翘敷衍地一屈膝,抬手示意,就跟着喜轿,再次吹吹打打地进了府邸,直奔着节度使府内已安排好的后院厢房去。

    与此同时,前院。

    节度使府内宴客的晓香雅舍内,歌舞之声久盛未绝,长案鳞次相列,来赴宴的宾客散乱席间,杯盘狼藉。

    最当首的案桌后。

    陈恒喝得满面通红,松开了弓箭,转身抱住叫他爱不释手的天子醉:“贤弟……贤弟你看!为兄此箭,射得如何?!”

    “……”

    谢清晏一身大红婚服,玉簪冠发,卓然众人间。

    金丝团花纹缠起的玉带束腰,宽大的红袍尾摆自青年紧瘦束腰下散漫开,迤逦垂地。那人斜背倚在案后,长腿屈折得随意,下颌微仰,似笑非笑的眉眼叫酒色染得昳丽风流。

    “听闻陈大人昔年武举骑射,一箭穿靶,赢得圣上赞誉,英武过人。若非后来听从师命,屈居此等蛮夷之地,想来依陈兄本心,早该在边关建功立业、名扬北境了。”

    “知——知我者,贤弟也!”

    陈恒抱着酒坛,醉醺醺地拍了拍胸口,“为兄,为兄苦啊!可那是老师的话,老师他对我有恩呐……我,我不能不听……嗝!”

    席间有人击鼓当歌,身遭亦是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背靠在长案前,谢清晏懒垂下了肘抵着桌案的手,修长如竹玉的指骨间,金樽倒挂,落下清酒几滴。

    他似也醉得厉害,声线清哑:“兄长肺腑之言,拳拳之心,感人至深。”

    “可惜,我记得老师,老师可还记着我呢?”陈恒又打了个酒嗝,醉醺醺抬头,指着天,“兆南这鬼地方,我待了十年!十年啊!连长公主在春山养大的那个见不得光的独子,那个谢清晏!他都在边境建功立业了……我呢!我呢?!朝中可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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