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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樱笋时》 65-70(第8/13页)
医师便唏嘘:“做噩梦呢……二郎真是不把命当命,就他那个身体,跑去淋雨,瞎折腾……”
可不是瞎折腾么。
长青想。
人生一世,谁又对自己的前路一清二楚?若不能在每一次的重大抉择中都选出正确的那条路,误入歧路后,想走回头路,恐怕艰难更胜过往。
但一味逃避,恐怕非长久之道。
唠叨了半日的医师摇着头去照顾张漠这个病人,长青便端着药碗站在墙根,出神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将药倒入了花圃中。
他不喝这药了。
从今日开始,他都不会再服用这药了——
张文澜吃了药后,仆从们都在门外守着。
他模模糊糊地陷入昏迷,在昏睡中人生宛如走马灯,他做着一个又一个以旧年经历为胚胎的噩梦。他在一个个噩梦间疲于奔逃,逃得口干舌燥全身无力,他只能看到姚宝樱模模糊糊的影子。
而他身后有恶兽相逐。
他听得到母亲如影随形的笑声。
玉霜夫人的笑声越来越尖锐:“阿澜,你要去哪里?阿澜,娘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回来吧!”——
鬼市的漏屋中,玉霜夫人的形象,第一次经由张伯言之口,为姚宝樱所知。
很奇怪,云州张氏也算一个大家族。但云州城破后,逃去幽州的旧仆,能记得的,居然不是家主,不是家中姨娘们,甚至也不是被火烧死的家中郎君娘子们,而是玉霜夫人。
云州人称她为“玉霜夫人”,是因她无名无姓,宛如山间野鬼飘魅,狐媚惑人。
她的美姝丽诡谲不类凡人,宛如天地寒雾,月下飞霜。
传闻中,张氏家主年纪轻轻便是大同镇节度使,人称“节帅”。
大同镇包括云州,蔚州。
云州与蔚州如今都成为霍丘占领的国土,而在多年前,大同镇节度使和云州刺史高氏一族共同生活在云州,守卫这方边界之地。
云州张氏与高氏早有婚约,父母辈时,便给两家娃娃许过娃娃亲。
但高家娘子还未嫁入张家,年轻的张节帅在一次出城围猎时,在山间遇到了一位狐女般的女子。张节帅将此女带回张家,为她取名“玉霜”,不顾高氏的怒火与张氏的不满,强硬娶了玉霜为妻。
少年夫妻过了一段琴瑟和谐的新婚生活,他们在这起初的婚姻中,生子张漠。
张漠是云州张氏的嫡长子,又盛着父母双方的爱意,出生便得天独厚,受人呵护宠爱。
但再浓烈的爱,也有消散褪去的时候。张节帅与玉霜夫人之间的矛盾,在一日日的战火侵犯云州中,愈演愈烈。
玉霜夫人在常年婚姻中,始终没学会高门贵女应擅长的“料理内宅”这些琐事。
她爱歌赋,爱美酒,爱登山观日,爱月下曼舞……她爱的,都是些在战乱年代不合时宜之事。
张家对她的不满累积得越来越多,张节帅对她也不再如昔日般爱怜体谅。在身边人一日日劝说“玉霜夫人不是合格的张氏主母”
下,张节帅自己产生了动摇。
他无法放下心中所爱,但他也意识到自己改变不了玉霜夫人。
于是,在高氏和张氏联手的一桩算计下,高氏娘子出现在了张节帅的寝舍中。次日,两家重启这段已停滞许久的联姻。
张节帅唯一为玉霜争取到的,是“平妻”。
玉霜的答案,是在张节帅的新婚之夜,差点一把火点了这处百年古宅,让二人的夫妻情谊降到冰点。
从那以后,张家便陷入了不宁。
在这种不宁中,玉霜怀了第二个孩子。
此时距离他们成亲,已过去六年。
而云州张家府中,在高娘子的默许下,仆从中隐隐有些传闻,说玉霜夫人红杏出墙,那腹中胎儿,并非张氏骨肉——
张伯言的讲述娓娓道来,显然他为打探这桩隐私,花了很多精力。
赵舜目光闪烁。
姚宝樱则怔忡地想,难怪张文澜那么恨高家。
那么,高善声知晓自己和张家的这段旧仇吗?如果不知,那他是蠢货。如果他知道,他还让妹妹嫁过去……他们为了和谈,当真不顾一切啊。
高善慈在其中,成为了这枚棋子。
张伯言:“传言不会有误,否则张文澜的出生,不会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玉霜夫人此举,是为了报复张节帅。而张节帅也开始不停地纳妾,就像是报复玉霜夫人一样……”
赵舜:“……”
姚宝樱轻声:“可张文澜是无辜的。”
张伯言和赵舜都看向她。
她定定神,掩饰自己心中一瞬间浮起的迷惘无措感,询问:“可你为何说,玉霜夫人是和霍丘人……那什么,生下的张文澜?”
张伯言:“因为云州城破时,有人看到玉霜夫人出现在城楼下了。幽州旧仆称,张家那把火,是玉霜夫人亲自放的。
“她在霍丘人的帮助下,亲自放火烧自己府宅,烧死自己丈夫、丈夫的妻妾……”
姚宝樱站起来。
她不耐:“但这和张文澜有什么关系?”
张伯言语气便厉:“关系就是,当日有人看到,张文澜和玉霜夫人在一起!我有证人在手,如果我的证据无错,那便是玉霜夫人和张文澜一起烧毁云州张家,助霍丘人破城,摧毁整个云州。
“玉霜夫人是叛国贼的话,和她在一起的张文澜是什么?她的另一个儿子张漠又算什么?
“这种人,可以在北周朝堂身居要职,立于礼部,一手操纵北周和霍丘的未来走向命运吗?
“北周被这种人卖了国,如何自处?便是官家要为此隐瞒,满朝文武会吗,天下百姓会吗?如果玉霜夫人是这种人,她的两个儿子,就不应该站在今天的位置上。
“张漠病得快死了,我便不说什么。但张文澜,他要为他母亲昔日所为付出代价!”——
汴京张宅中,张文澜在昏沉的噩梦中疲于奔命。
他在梦中回到当年的云州,站在那漫天火海中,看着火焰烧毁高楼墙垣,横梁噼啪砸地,举着火把的母亲嘻嘻而笑。
玉霜夫人欣赏自己的杰作时,冷不丁回头,看到了坐在墙头的张文澜。
已经十九岁的张文澜,不再是年少懵懂的少年。他知晓母亲在做些什么,他全程将她所为看在眼中。
他越长大,越形影无踪,在张家变得像隐形人一样。张家已经没人关心他整日在做什么了,大家忙着应对战争,忙着四散逃命。一旦霍丘人铁蹄南下,云州便是能阻拦霍丘兵马的最重要据点之一。
但他们应该都想不到,首先带来一把火的,是玉霜夫人。
玉霜夫人仰望着墙头的张文澜,她目中雾濛濛,朝他道:“阿澜,我也不愿意这样。我被他们欺辱了二十年,你也被凌辱近二十年。我们都是苦命之人,这把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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