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祚雪: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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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全僵透了,季邈揉着后颈小心翼翼地翻上榻,想要再睡一小会儿。

    他侧躺着闭上眼,莫约过了半刻钟。

    季邈的眼睛就睁开了,正对上司珹安静的睡颜。

    这人睡觉时会取掉假面,袒露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此刻司珹睫毛长密,安静地垂覆面上。黑白两色揉得这样漂亮,叫季邈想起阳寂别院中覆雪的梅枝。

    梅枝虬劲,眼睫却合该是很软的。

    季邈好想揉一揉。

    他竭力忍耐着,已经将扳指磨烫了。端午将近,近来衍都暑气足,季邈呼吸渐重,觉得不仅扳指热,他也有些热了。

    他怀疑自己没脱外袍,低头一看,才想起昨夜刚入屋那会儿已经脱了。

    “那便是纯粹以谋士身份待在世子身边,”方鸿骞面色稍沉,问,“仰赖先生所言,世子从前在府中处境艰难,其母早逝、又不受生父器重。谋士当择明主而栖,我见先生聪颖,因而更加想不通,先生何故愿意始终相随世子身侧……先生遇世子时,世子尚还青涩吧。”

    “那么先生,所图为何呢?”

    司珹迎着审视,说:“将军有所不知,我与世子,自小便相识。世子生母于我有救命再造之恩,世子亦然。”

    “原是旧时知交,”方鸿骞眯了眯眼,沉声道,“我同岱安也是旧友,旧友之间不因利而聚,却因忧而惧——先生共岱安来瀚宁,可是有此意?”

    司珹终于明白他此刻警惕最终为何,却也终于冁然而笑,说:“岱安先生为人如何,将军当比在下更清楚。他若受迫来此,三日前至城外时,便根本不会主动同将军相见,不是么?”

    “遑论当日若非岱安先生作保,在下也不敢轻易与将军相见。”

    方鸿骞一愣:“这……”

    他关心则乱,又见楼思危这几日多恍惚,难免多想了。此刻终于回过神,便稍有些局促。

    司珹不为难人,他叩着指,转移了话题。

    沽川至云渡,三十里策马如风逐云,云渡破安州,数万兵马如墨倾轧。马蹄溅处坑洼,军靴也踏过了州界,前锋队伍依旧由季邈亲带,他无论做将军还是做主君,总要身先士卒。

    方才能使追随者也无畏。

    后半夜雨势便渐渐大了,临到清晨时分,更是阴绵湿冷。安州境内雨珠悬停,四野静伏,浓白的雾里连鸟鸣都无。

    倏忽破空声起。

    箭镞划破了雨珠,直向季邈来,可他不避不躲,电光石火间已经满弓疾射,弦嗡声方停,已将对方暗矢削成两半,攻势不减地直直飚入浓雾。

    随即一声闷哼。

    骑马队伍迅速肃整,司珹循声而逐,雨已经将他打得湿透,可流风依旧拂起他鬓边发,他驱马奔向季邈,赶至身侧时,季邈正拨开刀鞘。

    雨中寒芒半寸,随即兵戈声哗响。浓雾间鹰唳起,乌鸾俯冲而至,落在季邈肩头。

    猛禽亮出它的尖趾,勘破了苍白的雾。

    季邈仰首,他在雨里显露了锋利的轮廓,悍然道。

    “迎敌!”

    第 109 章   征逐

    雨中刀光骤起,军将呼应声如浪潮,随季邈司珹奔迎而往。暗处的禁军就再藏不住,季邈的长枪扫过去,破开了沉霭的雨雾,直直与一把直剑相撞!

    惊雷炸响,暴雨如注。

    承招者乃是禁军提督孟昭,他被压得猛一沉身,当即死抵刀柄,快将指骨摁折了,方才勉强扛住攻势。

    “季邈!”孟昭喝道,“乱臣贼子,还不赶快束手——”

    季邈骤然收力,在孟昭猝不及防前扑后,又猛地砸下长枪,孟昭勉强躲避,可背上依旧受了这一下,痛得他眼冒金星,险些呛出血。

    “擒者王,败者寇。”季邈沉声说,“凭你?”

    两军很快对冲至一处,山道间水色氤氲,嘶喊满灌。上万人挤在这里,在风雨中互搏。山道愈发泥泞不堪,雨声呼声兵戈声,重叠若雷云。

    孟昭喉间溢出声,胸中剧痛,咬牙暴喝而起,剑刃在同银枪头迸擦出火花,猛地推向季邈。

    方鸿骞听见父亲方沛文的名字,稍有触动地抬首,他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捏了捏自己手中茶盏。

    楼思危看见了,也未曾出言询问。他在沉默中懂得了对方瞬间的落寞,这来源于父与子阵营的割裂——从前方鸿骞一意孤行留在瀚宁,其实算不得实际意义上的割席,因为他们都还效忠长治帝。而今方鸿骞换了新主,却似乎不得不与父亲相互对立。

    而至入今,他与楼思危才算真正落到了同种处境。

    楼思危将自己面前的茶推过去,方鸿骞微微侧目,就听楼思危低声说。

    “独饮无可解,徒增苦闷罢了。你若觉得勉强,可先行离开,余下所议由我转告。”

    方鸿骞的确还需要时间稍作缓和。他眉头松了松,举杯一口闷尽茶,又以军中有事为由,先行出了屋。

    外头雨还在下。从前李程双教他隐忍,又劝他蛰伏示弱,然而他在衍都品尝到弱者的劣势,觉得母亲所说其实并非全为圭臬。可如今他试着主动出击,试着为自己编织新网,为什么会有今日之败?

    人性究竟是什么。

    他看得懂季朗的蠢笨与贪念,看得懂他一朝踏高位,飘然失神志,看得懂李含山的谨慎与顾虑,懂得怎样威胁,又怎样假意服帖。他还看得懂这世间形形色色许多人,知道袁守节之短视无情,知道季明远之狂妄乖张,甚至渐渐知道了李程双对他真正的心思。

    可他怎么就看不懂季邈,也看不懂司珹?

    季邈分明曾经是他最先懂得的一类人,他知道兄长重视家人,还知道兄长恭亲有爱、从不相抗相争。今日之事若换了从前,兄长或许会不满,但也定然不可能如此大发雷霆。

    到底为什么。

    他试着推翻母亲从前所授,却栽倒在泥泞里,那么擅自所行的这诸多事,果真是他错了么?

    季瑜背上皮开肉绽,面上冷汗在淌,目光却仍是阴鸷的。他咬着牙尽量止住颤抖,在俯首间听见季邈罚他一月禁闭不可出,抄经以自省,又让刚刚受完仗刑的汤禾带路,要将那妓子带回去。

    季瑜被府丁扶起来时,院中已经只剩下李含山。

    李含山须发皆白,面色也不虞。他盯着季瑜看了良久,似是想扶,却最终甩了袖,只叮嘱一句好好养伤日后再议,就下阶离去了。

    季瑜在黄昏里,独自抹掉了自己唇边的血,望进了游廊深处。

    夜色咬住游廊寸寸啃噬,临到汤禾一瘸一拐地打开暗房时,日头已西沉。天地间最后一把余晖燎着司珹的眼角眉梢,将他割在阴阳交织处。司珹倚着那点微弱的光线,在季邈跨门而入时抬眼而视。

    司珹瞧见了门外尚未离去的汤禾,于是说。

    “世子。”

    季邈快步到了跟前,三两下挑开司珹的绑缚,又斩断了他的脚镣,司珹倚坐半窗前,垂眸看季邈扯掉锁链,又见季邈捧起他红肿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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