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鸿祚雪: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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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快去瞧瞧吧!”

    温秉文应了声,又说:“舅舅从前不懂你的,如今尽数分明了。元宵一过,两军相会祁瑞山时,你想亲自应对,是不是?”

    “万事依因而有果,你想了却孽缘,舅舅自然也愿见你心结得解。”温秉文继续道,“可是孩子,旧梦往矣,今朝到底已不同。季明远驰骋沙场二十余年,如今虽年老,却也依旧难以应对。你如今身侧有小邈为伴,他即是你,你即为他,万不可因执迷失,反将自己置于险地。”

    司珹终于抬眼,郑重地点了点头。

    “舅舅,我记住了。”

    温秉文终于露出笑,拍拍他手说:“舅舅往州府一趟,同陈大人祝岁。你回去吧,咱们出来没捎小邈,可别叫他等急了。”

    司珹与他告别,方才拨开梅枝,就见季邈在廊下,遥遥守着自己。

    司珹与其对视,季邈就一扬下巴,微微张开了双臂。

    “过来,给我抱一下。”

    第 106 章   新岁

    司珹走过去,刚跨上台阶,季邈就托着腰臀将他抱起来,叫他险些顶到了横梁木。

    司珹没料想会是这么个抱法,他怔了一瞬,随即抓紧季邈的前襟,垂眸嗔道:“季寻洲。”

    季邈将人托得这样高,闻言就抬头吻上去。他似乎格外喜欢对着司珹仰首,自下而上地追随又侵占。

    司珹被亲得鼻尖眼梢发红,却连退后躲避都做不到。季邈一手拖着他的臀,另一手环过他的腰,隔着氅衣外袍勒紧了,含糊地问:“冷不冷?”

    “亲得我都出汗了。”司珹伸手推他,一点儿力气没使。可今日到底是除夕,游廊下头遥有府丁往来,即便没侧面窥探,司珹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摸着季邈的脸侧:“放我下来,被瞧见了多不好?”

    “被谁瞧见了不好,”季邈就着这姿势蹭了蹭司珹掌心,抱着人转了半圈,佻达道,“如今府中谁人不知我与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温宴掌心托着的瓷碗“啪”地落地,几团红糖糍粑溅开来,颤巍巍滚到季邈脚边。

    四日后,雨终于彻底停了,城中泥泞脏污不堪看。降温至此,城中疫况的确好了许多,封城禁令也将于两天后解除,重开城门。

    可也因着这一场暴雨,污血腐肉冲得到处都是,城内屋舍民墙也塌了好些,工部得来人清理修缮。

    这是个脏活,旁人不愿做,自然又落到刚调任工部不久的宋朝晖身上。卯时三刻,宋朝晖便带人出办公署,往最脏污的一段城根下面去。

    城内尸体清理不及,这一块儿的尚在堆积。随行胥役捂着口鼻,在尸臭味中说:“宋大人,这地儿看看得了!禁军都不愿收拾的烂摊子交给咱们?好歹把尸体抬走再说啊!”

    宋朝晖早覆系了三层面巾,在臭味与脏污中小心落脚,只露出一双生无可恋的眼。

    “嗯,”宋朝晖扯着袍子,有气无力地说,“活还是得干的。”荣慧跪着,屏息凝神地缩了缩,大气也不敢出。

    昨夜采青阁走水,中庭别院间整栋阁楼尽毁,从其间抬出一具焦透的尸体。好几名仵作合力验尸,又有采青阁中鸨母供词,终于确定了死者乃是安州蒲氏二少。那原本住在阁楼中的魁首段隐青,却已然不知所踪。

    可蒲既泱怎么会死?

    长治帝已经砸了三只掐丝珐琅花瓶,这会儿又要砸笔洗,荣慧连忙爬来劝:“万岁爷使不得,这是先太子九岁那年赠您的重阳礼啊!”

    长治帝一脚踹开他,到底放下了笔洗。

    “蒲既泱怎么就死了?!”长治帝怒道,“朕前几日方才将他召来京,他就非得这么急着去嫖妓?还死得这样不光彩!可这天下谁不知安州蒲氏深得朕心!荣慧你说,谁有这样大的胆子,谁要在朕眼皮子底下做这乱臣贼子!”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啊!”荣慧连忙再跪好,劝慰道,“主子千万保重龙体。主子为天下万万人君父,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没谁胆敢怀有谋逆之心啊!那采青阁原本就有命案还没破,年后死了好些人,凶手却一直没能抓到……”

    “大理寺谁在管这案子?”长治帝喝道,“这么久了还没破,立刻叫他滚来见朕!”

    荣慧应声,立刻道:“乃是大理寺右丞宋朝晖。”

    “宋朝晖?”长治帝拧眉,头昏脑涨地问,“宋,宋……”

    “乃是江州宋家子。”荣慧说,“年初京官去了蓬州后,位置便空出些许。这宋朝晖前年入了翰林院,一直待职院中,直至被户部尚书温秉文举荐,方才得入大理寺。几日后温秉文便将启程往安州雾隐山庄去,核查十载名册详录。您看,需要连同温大人一起召见吗?”

    长治帝沉默良久,浊声道:“不必。”

    荣慧应声而退,他刚出中堂,长治帝便摸着书阁,没入暗室里。良久后瘦削的帝王迈出来,在暗门的闭阖中,敲了三长两短五声磬。

    半柱香后,陆承平跪倒暖阁内,方才叩首完,就听长治帝阴沉地问。

    “靖之,安州道上的匪患,近来可还严重么?”

    胥役偏头唾一口,就同服役者蔫头耷脑地四散开,敷衍地敲敲这儿看看那儿,全然没有清理尸体、仔细做事的意思。

    宋朝晖也贴近城墙根。衍都城墙外半面借枫江,算是有天然的护城河,另外半面却背靠后山,未单独挖渠以设沟,这块儿因而维护也不算太勤。衍都建京百余年,大修不过三次。

    宋朝晖简单走了走,就瞧见好几处石面斑驳,缝中杂草已过人高。尸体胡乱滚在草堆里,缠着枯黄的细杆。

    他蹙眉,抬脚想避开其中一具,却未留意草丛中有只断手,被绊得栽倒在地。

    这下他浑身俱脏透了,人被骤然而浓的尸臭熏得险些翻眼晕过去。宋朝晖狼狈撑着地,想要赶快爬起来。

    掌心被什么细长硬物硌住,宋朝晖下意识握了把,竟能直接抓起来。

    虽沾了血污,却仍能看出,这是一根道制的素长木簪。

    宋朝晖瞳孔骤缩。

    他慌忙扑过去翻看尸体——这具不是宋朝雨,这具也不是,还有这一具……

    他大汗淋漓,捞起尸体两臂猛地掀开,乎见尸堆深处,微微透出点光。

    尸堆是紧贴墙根的,其中怎么会有亮光?

    宋朝晖眉头紧蹙,倏忽明白了。

    他赶紧将那尸挪回去,赶在胥役抵达帮忙前将弟弟的簪子藏入袖袋,又被人拽着,踉跄站了起来。

    “宋大人,您没事吧?”

    胥役下意识后退半步,啧声道:“哎哟您这一身脏……今儿可还有一整天呢,您要不先府捯饬捯饬?血污事小,因此染病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话正中宋朝晖下怀,他敷衍道了别,失魂落魄地回府去。草草换过衣服后,连澡都还没洗,就先将宅院内外仔仔细细翻了个遍。

    哪里都没有宋朝雨。

    喜宴将歇时,季朗酒已喝过了不知多少巡。

    他醉得颠三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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