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双叒在恨朕了: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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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声音一句重过一句,最后压过了桌上的所有人,几乎泣血:“我不信,西宁府的文脉就此断绝!”

    “你不要犯傻!”友人拽着他的衣袖,几乎要急冒烟了,“依你之才,说不定下轮会试便能上榜。若是此次告御状,不说成功与否,定会让诸位考官知道你这个刺头,说不准直接划去你的举人功名,何必搭上自己的前程!”

    “那又如何?”贺隋光毫不动摇,“假若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我又何必在入朝为官,倒不如留在西宁府,本以为新帝……”

    他冷笑一声:“非纪少也!”

    下一秒,桌上碗筷倾倒,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其他同伴猛得扑过来,手忙脚乱地去堵贺隋光的那张嘴:“你不要命了?!”

    就连那位年长举人,都吓得酒醒,慌忙地四处探看,幸好他们因为省钱,选了距离燕都中心较远的客栈,又因为榜上无名,选择了偏僻的座位,此时大堂内人数不多,客栈老板只顾盯着算盘,应该没注意到他们的动静。

    “贺隋光!你、你……”友人指着他半天,最后徒然地放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你真不怕仪鸾卫和南监?”

    若是被仪鸾卫发现刚才的大不敬之语,贺隋光也别说告御状了,直接进诏狱,打残打死了都没人替他求情。

    贺隋光拨开捂住嘴巴的手,冷笑道:“那又如何?既然新帝做出这种事,还不叫人说了?”

    “你们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波及你们。”

    说完,他不再理这些同伴,而是站起身,往门外走去。

    同伴们七手八脚,又想将贺隋光拉回来,或者干脆,今日就带着对方离开燕都——总之不能叫他单独一人,否则真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又该如何?

    可惜去往西宁府的商队过些日子才能出发,这些日子,不得不缩在客栈里,严防死守。

    “早知如此,当初……”当初不带他来就好了。

    同伴端着简单的饭菜,正欲上楼给贺隋光送饭,一边走着,一边对身边的人抱怨。

    说来说去,后面的话还是未能出口。

    十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一朝会试。

    “隋光之才在你我之上,心有不甘实属正常。”另一人出言安抚。

    若是能尽快离开燕都就好了。

    二人叹着气,走到贺隋光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等了半晌,里面毫无动静。

    同伴心生怪异,以往送饭时,在敲门后不久,贺隋光便会出言让他们放在门外。

    他忍不住将手中饭菜交给另一人,自己则是试探性推了推门,老旧的门栓发出嘎吱一声响,再走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唯有窗户大开。

    这里是二楼,后面是条死胡同,所以他们没在外面看着。同伴立时跑到窗户边,发现被褥被撕成一条一条,系了死结,从二楼垂直而下。

    “完了、完了……”

    同伴尖叫一声,引来了其他西宁府举子的注意:“贺隋光跑了!”

    霍少闻皱着眉朝屋内看,门开了这么半晌,也没见米酒出来迎,许是自己回房睡下了。这房内如今空无一人,眼下实在有些棘手。

    可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外吹冷风。

    霍少闻叹口气,只好就着这个半推半抱的姿势,将这口是心非的家伙弄到床上去。

    纪淮舟迷糊中摸到更加柔软温暖的被褥,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环住霍少闻的手,很是自觉地钻进被子里去了,只堪堪露出半个脑袋。

    霍少闻犹豫一瞬,伸手探他额头。

    好烫。

    他移开些许,转身要走,准备叫府医来看看。

    “别走,”小拇指被勾住了,霍少闻侧目去看,纪淮舟眼睛一直没睁过,在高烧里迷迷糊糊说着梦话,“阿涟,你信哥哥。”

    “阿涟”这两个字让霍少闻倏然一震,他就着这个姿势没挣开,问:“信你什么?”

    纪淮舟又不说话了,梦里蹙着眉,像是想说又不能说。半晌,他小声道:“药太苦,哥哥偷偷买了糖,你喝完吃一颗,但不能不喝药。”

    他喃喃着,用指节又勾了一下。

    这动作轻极了,霍少闻却被勾动,顺势朝前走了一步。

    纪淮舟的语气是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温柔,与其说是在哄小孩,倒不如说是某种小心翼翼的期待:“好不好?”

    床侧景泰蓝的博山炉吐着袅袅沉香雾,廊下风声呜咽,隐约可闻嘶哑鹰唳。

    霍少闻喉头上下滚动一遭,轻声道:“好。”

    皇帝被刺伤,众人急着离开,并未发觉倒在地上的应子越尚未死透。但应子越伤势过重无法爬起身,绝望之际,他被乔装潜入大乾的东昌太子李昊柏相救。自此,应子越便为李昊柏卖命。

    李昊柏在他认为有威胁的皇子身旁都安插了人,以便随时掌控他们,派到纪淮舟这处的便是应子越。

    应子越起先的确是为李昊柏卖命,后来,他有了旁的心思……

    多年来,他对纪淮舟忠心耿耿,对东昌那头则是敷衍了事,因此从未暴露自己的身份。纪淮舟也没怀疑过应子越,以至于酿出大祸。

    纪淮舟心中万分恼恨,面上却平和宁静,唇角微微含笑。

    应子越悄悄抬眸,知晓纪淮舟看不见,他大着胆子,用眼一寸寸扫视纪淮舟。

    眼神中透着极为罕见的迷恋与狂热。

    第 56 章   第 56 章

    平心而论,纪淮舟多年来能在顺利京中筹谋布局,应子越功不可没。

    纪淮舟原本对他也是颇为倚重的,登基后,他封应子越为军器监监司,掌军械研制,并特许应子越可自由进出皇宫,给了应子越极大的权力。

    可应子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霍少闻动手。

    上一世,查明真相后,纪淮舟赐死了应子越。

    如今的应子越虽尚未做出那些事,但已有了些许苗头,他必须将它按死。

    纪淮舟选择直截了当开口:“子越,我与侯爷之间的事,你应当都知道了。”

    应子越眉目渐冷,眼中燃起恨意:“都是他逼迫殿下的。”

    “不。”纪淮舟微微坐直身子,面色肃然,语气坚定,“我是心甘情愿的。”

    纪淮舟这才心满意足地将手缩回锦被里,彻底睡沉了。

    两人相贴的一小块皮肤分开来,霍少闻居高临下地看他,这人睡熟的时候瞧着倒很乖顺,不似白日里的张牙舞爪,方才显露出一点同纪涟相似的双生子气质来。

    此时的纪淮舟没了孑然张狂的劲儿,昏黄灯影下,露出的半张脸愈发润美如玉,霍少闻静静站了一会儿,听见他呼吸逐渐平稳,又伸手去探了探额头,已不如方才那般烫手。

    可是离得越近,他便越发看不清纪淮舟这个人了。他的狠辣纨绔都摆在明面上,脆弱和温情却好似夜雾一样,只可恍然间瞧见些许,实在难辨真假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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