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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惜奴娇》 100-110(第18/22页)
”
应怜一口水咳在嗓子眼里,半晌顺了气,瞪圆了眼,“婚嫁之事,殿下莫拿我玩笑。”
“非是玩笑。你是应公之女,若非早与元氏子有婚约,本也足配皇子。我见你鲜妍可爱,又很是喜欢,情愿娶为正室,难道不好?”郭显道。
他这样理所当然,闹得应怜涨红了脸,有些恼,一时又不知怎样驳他,只干巴巴挤出两个字:“不好。”
郭显坐直了身子,追问:“是我门第不高?人品顽劣?”
他明摆着是消遣她。若论门第,还有谁家比他更高?若论人品,一来他龙姿凤章,二来脾性随和,更不曾有半分与“顽劣”沾边。
只是她与他论婚嫁,岂不是天大的玩笑。
应怜铆定了心不理他,脸别到一边;郭显却不依不饶,更道:“难道……你仍心有所属,想着那元四郎?”
他并不在意应怜的冷淡,发了一声笑,俊美的脸上半是怜悯,半是奚落,“事已如此,便是你念着与他的婚约,难道他还有脸娶你?他若娶了你,他的‘孝’字又该放在哪里?”
应怜听他话中有话,不由得又转回脸来,“什么孝不孝的?我与他之间,碍着他行孝什么事了?”
郭显顿了顿,“你……不晓得?”
“何事?”她皱眉。
郭显忽然不如方才那样随意,面上那点奚落渐渐没了,似乎犹豫该不该说,半晌坦言,“当初暗中上疏弹劾太子谋反、府邸私藏刀兵龙袍之人,正是元相。”
元羲之父元坚,先帝在时,曾任尚书左仆射,代行相职,多被呼为“元相”。
元相清流,从不涉景顺、元祐二党之争,自然也不插手皇嗣之间的明争暗斗,这是京朝官们皆知的事。
应怜如被锤当头重击,一时怔愣,回不过神来。
“位越高,行越险。以元相人臣之极,哪能当真做个甘国老?你二家结亲时,他或尚行中庸之道,只是先帝老迈,党争日盛,他又曾是三哥外祖父的学生,与三哥、新帝之间的关系,孰近孰远,一目了然。”
郭显后头又说了什么,她木木地听在耳里,却以分辨不出究竟含意,满心里只想起了父母、应栖。
——元羲。
他临行前夜,醉入屋门,失态唐突,抱着她一遍一遍说“对不起”,说他不知道。
那时以为他痛的,不过是她遭遇不堪,风尘里险些碾过一回。
如今恍然梦醒,才悟出他究竟所说对不起什么。
他说不知道害她零落之人,竟是一向最仰慕的父亲。他说对不起,孝与情爱难两全,他此生是元氏子,享了元氏的荣华,便要担元氏的罪。
她与他之间,哪怕没有宗契,原来相隔着的,最深重、最触目惊心的,竟是亲人的鲜血头颅。
应怜手脚冰凉,攥着杯盏的指尖发白,蓦地目光刺向郭显。他的话截住,回望她,不再谈从前,而道:“你若嫁我,我可立誓,不再纳侧妃,只与你两个,如何?”
“你说他与我有家门之仇。”她抿紧的唇同样失了几分血色,更有几分惹人心怜,只是说出的话不那么柔弱,“难道我与你就没有?真正杀我父母的不是元相,是你的父亲。”
郭显没料到她如此答言,不禁一愣,紧接着笑了起来,“不,杀他们的,是权势。你若嫁我,便也拥有了执掌生杀予夺的——权势。”
应怜的目光冰凉通透,有一瞬间,郭显甚至觉着,那份通透刺破了他的邀约、刺破了你情我愿的交易,直刺向他心底、甚至不为自己所知的某处隐秘。
——他的确是想要她的。
或许不能如他承诺的,只与她两人,像平头百姓那样过日子;但她若应允,他愿拱手送上最滔天的权势,与她江山共享;生同衾、死同穴,许她做最尊贵的那一人。
但应怜答道:“我不愿。”
郭显慢慢从心底的隐秘里,回到了现实。
她并未给出这样那样的理由,只说了这几个字,将茶盏搁下,里头半杯残茶早已凉透。
“这许是我最后一次来,殿下,再会。”她起身告辞。
郭显在她背后,最后一次真心实意地问:“你真的不愿嫁我?”
应怜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晚间,鬼面人如平常一样,来讨他一杯清酒。
看守的兵士的确宽松了许多。但郭显本就没什么避人之事,起居一如往常。
他斟了一杯温酒,推在桌对面。鬼面人并未立地饮尽便走,却不同以往,坐定了下来。
他盔面上的恶鬼张开獠牙,在通明的灯烛下,泛着澄而青灰的光,冷暖截然不同,亮处是铁、暗处是鬼。
“她要走了,且不说这一去得不得回;再往前,你得趟过九死一生,战场上刀兵无眼,可再没重来一次的机会。”郭显又自斟自饮,平平淡淡地闲聊,“你当真不与她相认么?”
鬼面人沙哑的嗓音扭曲在哽喉之间,“不。”
郭显不知是叹是笑,“说你是别扭呢,还是无情。死人总不会比活人更教她开心,难道你觉得,比起活着,她更在乎你是否毁了面容?”
“应栖,已死。”鬼面人提醒他,“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没忘。我提了。”郭显无奈摆手,“她拒了。”
精铁鬼面下的双眼如幽魂鬼狱的血海里捞上来,幽森森盯着他。在这样的目光下,饶是郭显也有些凛然,只得又道:“行行行,我再提就是了。”
那双眼才淡下来。
狻猊炉里香已燃尽,果是合他心意的安神香。郭显头脑舒坦了些,心底里却总不尽如意,瞧着鬼面人那双清明的眼,暗自与应怜那双秋水盈盈的眸子相较,怎么也觉不出一丁点相似,喟叹道:“
……都是犟种,强拧着也不肯低头。”
鬼面人不开口,以一贯冷淡的态度喝他的酒。郭显也不再说话,屋中便静了下来,唯有杯盏轻碰之声。
疏窗外朗月渐升,壶中酒一晃荡,已微微尽了。
平日里郭显只饮半数。另半壶今日入了鬼面人的口腹。鬼面人饮了酒,眸光仍旧清明,起身离去。
郭显扬了扬玉盏,示意相辞,却在他人已远去处,目光久久未收回。
他忆他少年意气的时候,剑芒锋利,渐渐却成了今日冷硬,未必不是自己指了一条艰难险阻的路与他之故。感慨忽生,郭显倾尽壶中最后一点,唯剩半盏,为着记忆中曾见的那鲜衣怒马、恣意风流的应氏子,饮尽了残酒。
第109章 第109章山长水远送卿归,留也……
女官们表奏天子,俱告江宁之事,待到三月初,不再逗留,便到了回京之时。
这一段时日,作为天使的几位朝官与宫禁里挑选出的女官们,与宁德军之间彼此相安无事。他们是天家的脸面,代表的自然是新帝的态度。
风闻这位先帝为太子时,生性就庸懦有余、果敢不足;登位后对于占据了江宁、沂州的宁德军数万反叛,也不说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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