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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惜奴娇》 100-110(第17/22页)
“你们谁愿随我去洛京?”
几人面面相觑。春莺道:“娘子,我几个家中都有爹娘,已在这江宁城中安顿下了……不敢以违逆之身,同去洛京。”
应怜点头,并不意外。
为着知根底,此处选来的女使僮仆,皆是有亲族之人。应怜此身入京,足被赦免从贼之罪,可这些随从却不一定。洛京的确繁华,应氏也即有炙手的富贵,但比起江宁的安稳,似乎都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你们若想离开的,尽可离开;若仍愿在此宅居的,便替我守好家宅。”她叮嘱。
茜草纳罕,“娘子这话,竟还要回来?”
“也未可知。”她笑笑。
当下便又去了一趟李定娘处,讲明去意。李定娘如今算作寡居,却连戴孝的面子活也懒得做,闻听此,道:“巧了,你不来我也要去寻你的。你回京吧,我不去了。”
虽天子一同怜悯她家遭贼戮,召入京中,然李定娘早先已离了洛京,又因着旧事,对那处并无留恋。应怜猜想便如此,勉强不得,又听她问:“高僧晓得了么?”
“……还不曾见着他。”应怜道。
“这话,你得亲口告与他。他一番为你,你却走了;若换作旁人,心里要生芥蒂的。”
她默然片刻,心里有些发涩,“我会的。只是如今我背着爹娘兄长的命,必得堂堂正正回洛京,为他们安葬祭扫。”
“那你须知,去时好去;再要回来,可就不一定能够了。”李定娘又道。
应怜哪里不知,一路来早已想得清清楚楚。除非宁德军事终了,兴许她便再不能踏入江宁。
与宗契之间,才两心相通,眼望着便又要分离。
从李定娘家中出来,日头已有些黯淡,行人归家,各自离散,湖边新绿,嫩柳初芽却现了些回春气象,三三两两的鸦雀梢头闲聒。应怜望见四面屋舍起了炊烟,正是黄昏饭时,于一派市井新春之中,忽然不愿闷在狭小的牛车车厢里,便教车夫先回,自己取了帷帽戴了,慢慢地沿着河、顺着桥,穿街过巷,走回家去。
城内外消息传递得很快,宗契这时分应当已得知女官来接她之事了。
若换旁人,兴许要恼。可那是宗契,他纵着自己不是一回两回,这一回又怎会恼。她说要走,他只会欣喜,喜她一朝重回锦绣、身归旧荣华。
他再不会留,说自己舍不得云云,哪怕心里当真不舍。
傻子。
第108章 第108章但得两心同,不在朝与……
行过一桥时,苍青天幕里有月初显,通透如洗。桥下舟子归家、花舫悬灯,一轮一轮,如地上明月。应怜立于桥头,望了一时,忽心有所感,不知怎的,侧头张望。
桥下石阶尽处,缓缓行来一个僧人,灰布直裰里宽遒肩背,巍峨如岳,一步一步,撑起苍苍的天穹。
应怜凝目良久,瞧他眉宇气态,几乎舍不得挪开眼。
他直行到石桥最高处,到她身边。
应怜心情有些沮丧,将一些扫兴的话滚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却只问:“大和尚,你来化缘么?”
宗契笑了笑,“贫僧不化粥饭。”
“那你要化什么?”
波面花灯澄明,旋转如星,天上一轮未满,倾泻温柔。宗契望着她,未只言片语,却早似明了了她所思所想。
他静默时,眼眸中盛着她,妥帖而安稳,便又开口:
“愿化娘子一份随心自在。”
应怜怔怔的,忽而便笑了。
“我要走,便得撇下你。”她渐渐收了笑,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哪里有什么随心自在?”
宗契在她身旁,与她并肩,一道望那逐水的舫船,柔和的目光与她交织。
“你与我,我们都有应尽之事。你在洛京,我在江宁,便一时离分。”他道,“但得两心如一,总有圆满之时,不必在朝朝暮暮。”
“你说这话,不过宽我心罢了。”她低低道。
他们便一道下桥归家,并着肩说话。
宗契问:“我得留在江宁,护保宁德军,你可怪我?”
应怜摇头,“归根究底是因为我,你才入得江宁。我谢你还来不及,哪里会怪?”
“那我又怎会捉着你不放,或因你回洛京而埋怨你?”他道。
那话出自他本心。应怜虽舍不得,但慢慢便释了怀。到得看见家门,巷口作别时,她定定地望向他,“那咱们说准了,谁若事了,便相寻来,可好?”
她手拨着帷帽轻纱,露出一双再楚楚不过的眸子,直望向宗契心底最柔软的深处。
“好。”他毫不犹豫。
两心如一,圆满自在。她心中念着他,回入家门,离别而去。
应怜又亲见了单铮一趟,定了回洛京的主意;将学堂与赵芳庭处的活计一样样寻人交接,又多有女眷张罗饯行的宴席,几日里来便忙碌了一些。
一连到了二月下旬。这日六皇子郭显又遣人来请,说近些时日精神不济,想她为调些安神的香。
他隔三差五寻应怜说话,是常有的事。应怜估摸着应当没什么大毛病,将原为自个儿合的一味安神香携了,去到郭显的西院。
郭显仍是那样懒懒散散的模样,胜在有一副隽秀华贵的容貌,哪怕举止上失一份端庄,也无人挑他的不是,反更推为随性倜傥。
门口兵士并不盘问阻拦,便引她入内。待虚掩了门,应怜随口问:“殿下这处的守卫似乎松泛了些。”
郭显不置可否,斜倚在一张方榻上,见她来了,勉强坐直了些,但瞧眼下确是有些青黑,也不绕弯子,伸手点指狻猊香炉,“投去些,我正头疼。”
应怜依他的话,炉中投入几粒香药,又道:“焚香火气较之隔水香略大。殿下若因心气过燥而安神不得,平日里还是宜用隔水香。”
郭显不答,只望着她低头动作,心却不知飘散在哪里。
“我夜来梦见了先帝。”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太阳穴,半晌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应怜道。
“他斥我是不肖儿孙。”郭显不指望她有什么好奇心,自顾自接话,“江南平叛不成,反成了人帐下俘虏。”
应怜将带来的香药匣放在桌上,“可见梦是幻非真,他哪晓得你是自甘就缚。”
郭显笑了,向她招手,玉石般形状优美的指尖扣点自己额
角,“替我揉揉?”
“殿下自己有手。”应怜道。
从前洛京里,她与他谈不上熟稔;到此时府署里常相见,反倒自在了些。应怜也不与他客套,有些渴了,便自个儿斟一盏温茶来喝,又将那小巧的银盏掌心里摆弄。
郭显瞧着她。
“你在外二年,再回洛京,可得经旁人口中风言风语。”他缓缓开口,也不知是突发奇想还是早有此念,忽道,“我倒有个法子,可保你声名不减。不如你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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