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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凝辛夷谢晏兮》 80-90(第9/18页)
第86章
额头与地面碰撞出闷响,本就已经渗出了血的肌肤红肿一片,王衔月不住地往地面磕头,凝辛夷不说停,她便一刻不停。
但坐在高位,方才还下意识想要将这位里正夫人搀扶起来的凝辛夷却慢慢缩回了手,她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再重新将目光落在王衔月身上。
那双素黑的眼瞳里,从一开始的被触动,展露出对王典洲难掩的厌恶,不可置信却又觉得并不出乎意料。然而最终,所有这些情绪竟然都沉寂下去,变成了一种审视。
血逐渐从王衔月的额头流淌到了凝辛夷脚下,她这才轻轻动了动脚尖,避免自己的鞋底真的染上血。
这样细微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王衔月的眼睛。
她的所有动作都顿住,接着想到了某种可能,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凝辛夷慢慢俯身,她用一根白玉无瑕的手指轻轻沾了一滴血,翻手在面前看了片刻,一圈婆娑密纹悄然从她的手腕浮现,向上移动,将那滴血圈禁在内,再倏而粉碎开来。
没有血色的崩裂,但一股所有人都极为熟悉的糜烂香腻味道,在空气中流转开来。
王衔月颤抖的姿态更为明显,她的喉头甚至溢出了一声难以抑制的呜咽,却又被她死死压了回去。
“何日归。”凝辛夷指尖的婆娑密纹中,那一滴血里,只剩下了最后一点不断散发出香气的碎屑:“王衔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想要做的事情,想要告诉我的话,重新说一遍。”
“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凝辛夷注视着王衔月的发顶:“希望这一次,你能告诉我所有的实话,而不是说一半,藏一半,让巫草占真都起不了效用。”
“我再问你一遍,今日你诱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
王衔月姿容狼狈地抬头。
一身黑衣的少女注视着她的双眼,出乎她所料,那双眼里没有她以为的严苛和傲慢,没有对她此刻姿态的嘲讽和冷笑。她只是看着她,像是要通过所有她所说的话,看到真正的,她这个人。
这个眼神……
这个眼神,王衔月曾经只在自己阿嫂姜妙锦的脸上见过。
这世上,曾经只有她在看自己的时候,是在看一个人,而不是任何其他。
不是被所有人艳羡嫉妒的王家孤女,不是王典洲在看她时的阴沉倨傲,不是赵宗在看她时的淫邪冷笑,也不是王家下人在看她时的嘲笑讥讽。
凝辛夷看的,是她。
她怔然注视着凝辛夷极黑极漂亮的杏眼,听到面前的人轻声开口。
这一次,她叫出她的名字时,没有用那个她最厌恶的、在她身上打下了太多烙印的姓氏。
“衔月,你和阿芷一样,也是药人吗?”
*
群青山,枯木林。
谢晏兮提剑侧立,慢慢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比平时要更漠然一些,那是一种刚刚经历了一场杀戮后的,对一切生灵的漠视和敌意。
业火方熄,他的眼瞳里却还残留着些许火色,再倒映出程祈年的身影。
程祈年的一只手悄然按在了身后的木匣子上,身形虽然未动,却赫然让自己有了一退之力。
“谢公子。”程祈年的声音有些艰涩,还有些慌张:“我、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
谢晏兮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眉梢轻抬。
四目相对。
一双眼漠然且沉静,另一双眼慌张无措,却只浮于表面。
某一个刹那,程祈年情不自禁地怀疑,是否自己的所有伪装都早已被看穿。
明明他早已做好了所有面对谢晏兮时的心理准备,但饶是他在平妖监这么多年,见过监司中的无数人,面对过许多气压强大的妖祟,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人的年纪虽然轻,整个人的压迫感却极强。
就像是在他这个年纪,已经经历过了王朝倾覆,沧海桑田,走过了尸山血海,看过了最惨烈的人间地狱,知晓何为生别离,爱不见,憎相会,人间七苦浸透他身,所以他对这世间的一切都有了一种见怪不怪的漠然。
但程祈年很快镇定下来,道:“谢兄与少夫人走后不久,我布置在县衙的机关木球被人触动,我怀疑有人还想要对两名义士动手,这才追了出来,然后就一路追到了这里……遇见了谢兄。”
“原来如此,有劳程兄解释一二,否则我还以为是程兄对我不够信任,非要来看个究竟。”谢晏兮似笑非笑道:“所以程兄这一路追踪,追得如何?可需要我帮忙?”
他闲闲踏向前一步:“可看到了程兄想要看到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多近。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的一段距离下,程祈年有把握全身而退。
但他到底见过谢晏兮的剑。
所以谢晏兮这样看似十分随意地上前了一步,对于他来说,却要极力控制住心神,才能让自己不要下意识后退。
更何况,惧意是一回事,心中的另一股熊熊燃烧的情绪,是另一回事。
所以程祈年不退反进,他也向前一步,迎着谢晏兮的剑意和目光,手指缩紧,心跳如鼓,却依然开口道:“追的人,方才已经被谢兄一剑诛之。我就说为何这些人身形如此轻盈,原来衣袍之下都不成人形,乃是一团黑雾。却不知这究竟是什么术法?我还是第一次见。”
“人不人鬼不鬼的前朝邪术罢了。”谢晏兮道:“程兄若是想要记载,下次若是再遇见,我便抓一只来交给程兄。”
两次了。
程祈年在心底默默数着。
这是谢晏兮第二次直言不讳地提到“前朝”这两个字了,他似是对其他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存在并无分毫敬畏,提及之时,也不过像是闲话家常,没有分毫程祈年想要听见的情绪波动。
程祈年摇头道:“平妖监只管平妖,邪术一事,并非吾等记载范围。我只是在想,此人……为何想要老肖和老齐这两兄弟的命?”
“你确定是这些人?若是他们想要老肖和老齐的命,这两人还能活到现在?”谢晏兮微嘲道:“程兄的机关木球真的看清楚了吗?”
程祈年敏锐地抓住了两人说话中的区别:“这些……人?方才我见谢兄的剑下,分明只见了一次血。”
谢晏兮静静看了程祈年片刻,才道:“看来你果真没能入永嘉江氏本家的眼。”
程祈年一窒。
但这次,谢晏兮却丝毫没有奚落抑或讥嘲的意思,只是平淡道:“因为方才这人所用的,正是偃术。可惜当朝将这种偃术列为了禁术,从此永嘉江氏也开始没落,不仅急着将这等偃术在世间的痕迹逐一抹除,以免永嘉江氏与邪术二字挂钩,连自家弟子都对此不得知,从此也只得专攻过去被他们视为末流的机关术。”
谢晏兮的目光落在程祈年身后的木匣子上,再看了一眼散落在他脚边的几只机关木球,然后抬眼看向了目露震惊的程祈年:“小程监使可知,且不论你那木匣子里的东西,光是你的这一手机关木球,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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