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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恰如天上月》 120-130(第4/21页)
动众的丢脸事和今早不让食冰镇渍梅的旧恨,加在一块算总账。
李勖笑得鬼迷日眼,看着有点像黄夫人,韶音扭脸,眼不见心不烦。
她扭到左,他将她的下颏搬到右,她扭到右,他又将她的下颏搬到左,瞅着她紧绷的小脸轻笑道:“阿纨,你好像一只蚕蛹。”
“阿筠阿雀!扶我回房!”韶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干脆转过身去,侍女们远远跟在后头,一个个都装聋作哑,没有一个上前。
“正好还有一些军务需要处理,若是夫人实在觉得李某碍眼,那在下便去了”身后的人也淡了声音。
去就去,知道自己碍眼就好韶音一点都不想理他
“我真走了”
真啰嗦,要走就走哪里来的这么些废话,韶音用足尖碾地上的落叶。
余光里那道长长的身影慢慢后撤,脚步声在身后渐远,他竟真的走了!
韶音蓦地转身,只见这人竟然已经走得没影了,不由气得红了眼圈,跺脚骂道:“你才像蚕蛹!你像狗、像驴,像只大乌龟!我……”
“你说我像什么”
已经走了的李勖忽然从斜后侧里冒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走到近前,宽阔的肩背将身后的天光遮得严严实实,韶音向后靠坐在水榭的美人椅上
“我说你像只大乌龟。”她明眸流荡,唇角那一嘟肉微微鼓起娇憨里带着三分挑衅。
“小乌龟!”李勖俯下身,许久才重新抬起头来低声道:“小乌龟,你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小乌龟红唇微肿,两腮艳若秋棠,眼上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李勖看得心旌摇荡,腰却忽地被她抱住,她将头埋在他的腰腹上闷闷道:“郎君,我怕疼,要是你能替我生就好了。”
昨日温嫂说了,分娩就是这几日的事,大约还有七八天而已,韶音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今早起来便心神不定,觉得烦躁极了。听说生孩子很疼,比行经不通疼百倍、千倍,她害怕。
“若是可以我如何不想”李勖喉头微涩。
“人家都说产房污秽不详,不许郎君陪同……”
“我陪你、我一定陪你!就在你身边,时时刻刻,寸步不离,好不好”
“一言为定,反悔是大乌龟!”
“好一言为定。”
两人约定,李勖今日哪都不许去,韶音也不许再批公牒,偷得浮生半日闲,要在一块慢慢消磨难得的闲暇。
信步走到高眠斋,赶得不巧,谢太傅服药后刚刚睡下,韶音打发了房里的侍人,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父亲待一会。
李勖摆开棋盘,执白先落下一个座子。
早年赵勇领军时北府军中樗蒲成风,李勖耳濡目染,亦精呼卢喝雉之道。围棋一局过于耗时他便不大喜欢,也很少与人对弈,谢太傅却雅好黑白,言围棋“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权,下有战国之事”,李勖陪他手谈几次,渐渐也觉察出个中趣味。
围棋法于用兵,陈聚士卒,两敌相当,无穷变幻中自有攻守之道。
韶音落子很有些大将之风,保角依旁,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李勖却棋风凶诡,作伏设诈,扶疏布散,行步莫测。韶音舍不得孤子,被他连毁数道防线,直逼天元;她吃一堑长一智,舍得弃卒保帅了,却又中了他的埋伏。
正苦苦思索如何突围,他点点左上角,笑着提醒道:“兵临城下,还不割地求和”——原来疑兵设伏外还嵌套着一层声东击西。
韶音越下越不服气,说这人棋风无耻、不讲武德,连呼“再来!再来!”
李勖笑着让她执白先行。
韶音落下一枚双打吃,慢悠悠道:“石门和泗口皆淤塞难通,若是以人力强行疏通,不知要填进去多少血汗,李将军非但面无愁色,还有闲情逸致与我手谈,难道是已经有了对策”
“嗯”,李勖点点头,提了她一枚子。
韶音悄悄睨了他一眼,“什么对策”
“天机不可泄露。”李勖抿着唇,又提了她一枚子。
“……连我也不能说”
“嗯。”李太尉面色淡然,棱角分明的面孔被身上那件暗纹流光的白锦袍一衬,难得显出几分风雅。
韶音看得直磨牙,又给他来了一招关门打狗的方吃。
李勖笑着往左上角一指,“又忘了这里这一片都不要了”阿纨将军虽稳扎稳打,心浮气躁起来难免顾头不顾腚,李勖两指捻着光润的棋子,有点不忍心继续打她了。
“阿兄——”对方瞧出他的破绽,拖长了音调,开始对他施展美人计,“你告诉我嘛,求你了!”
美人明眸忽闪,好奇心极为旺盛,若不告诉她,今晚大约谁都无法安睡,李勖摇摇头,只好招手道:“附耳过来”
韶音听着听着,眼睛不由睁大了,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郎君。
李勖笑着落下一子,将她布在西面的连板敲掉,慢条斯理道:“我们有两个邻居,西面那个比我们强大,东面那个比我们弱小,他们结为联盟,与我们为敌。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取乱侮亡,须得从弱小者开始着手,而以往的确就是这么做的。后来者陷入定势、落于窠臼,也就都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他握住她的小手,将她手里那枚棋子落到意想不到之处,“燕向秦称臣,我若伐燕,西秦必救,秦若直攻我荆蜀之地,围魏救赵,我便要千里而回,疲于奔命。可我若攻秦,一面对燕安抚示好燕必然不会援秦,如此,也省得我两线作战。”
“……你怎么就能笃定”
“器小者无远见,志骄者好生事,而今燕主贪安、秦王得志,必然如此。”李勖继续帮她落棋,三步之后,胜败之势大转。
“可是你刚才也说,西面那个比我们强大呀!”
李勖一笑:“你这么想,秦和燕也这么想,如此才能攻其不备。阿纨安心,且待郎君为你先取长安!”说着又落一子,韶音凝神一数,自己的白子已转败为胜。
“再来一局”李勖一面捡子一面问。
“不下了、不下了!”韶音撅起嘴,“阿父从前也说我棋艺不精,我还以为这些日子有长进了呢,结果还是这样,真没意思!”
“谁说没有长进依我看,阿纨如今比岳父强得多,他老人家大抵能赶上你八成功力。”
“你没骗我”
“怎会。”
“那么郎君以为,阿父棋艺如何”
“岳父棋艺自然不俗,比之阿纨,却少了几分纵横捭阖的气魄。”
……
谢太傅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正偷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迸出几声冷笑:李勖这小子言语甚寡,所言却十有九诈,从前与自己对弈时局局都是险败,说他藏奸,他还恭维说,“岳父乃是弈中圣手,勖到底棋差一招。”今日为了哄阿纨开怀,这个字如狗爬的草莽竟然敢说谢公的棋术缺乏气魄,何其可笑!
谢太傅支着耳朵,想听听他们两个还会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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