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离婚: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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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子上划出一道很长的线条。

    她本来是想道歉的,但注意力莫名被卷子上的字吸引。

    感叹于平平无奇毫无存在感的人居然能写出如此一手让人惊艳的字来。

    忙不迭回到座位拿出新买的漂亮本子,让其帮忙在扉页写下当时奉为精神食粮的句子——

    [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请离开]

    以及——

    [心里有座坟,住着未亡人]

    其实她完全不记得那张脸,只是在看到陈桉的字迹后,模糊的面孔才逐渐显露五官。

    不过有一点很清晰,在写完后,他眸光很深地看了她一眼。

    应倪经常被男生偷看打量,每次遇到,都会恶狠狠地瞪回去。可能是他的眼睛看上很干净,也或许是对卷子上污迹的弥补,应倪拿起本子就走了。

    现在回忆起来,陈桉的眼神大概率是觉得无语。

    “烧纸注意风,千万不要燃起来了。”

    老头提醒的声音拉回了应倪的思绪,视线随之落在即将被收走的登记册上。

    两个名字并排而立,中间只隔了一个逗号的距离。新的本子,新的人名,似乎预兆着一个新的开始。

    ……

    通往墓地的小径杂草丛生,陈桉走在前面,掰断支出挡住去路的枝叶。到了后,陈桉问她:“需要自我介绍吗?”

    昨天擦拭过的墓碑上面又沾染了些碎叶泥土,应倪蹲着用指腹轻轻揩去,头也不回地道:“不用。”

    昨天已经介绍过了。

    陈桉站着看了她片刻,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打火机在我包里。”应倪说。

    陈桉大马金刀地蹲下来,在塑料袋里翻找,“老板有送。”

    应倪“哦”一声。

    陈桉拿出来后捏在手里把玩。

    应倪蹲半晌,只听见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咔嚓响,不见火苗,也没有烟雾散来。

    回过头催促,“烧啊。”

    陈桉拇指松开,橙黄带蓝的火苗蹿得消失了。

    他走到应倪身旁问:“以什么身份。”

    “什么什么身份。”应倪站起来。

    陈桉说:“别烧到我爸那儿去了。”

    应倪:“……”

    她从陈桉身旁走过,拿出放在书包夹层的纸巾,其实没必要现在擦,一会儿还要弄脏的。擦了很久,陈桉就那么有点懒散地站在她爸的照片前,不动声色地盯着她。

    “我爸知道我结婚了,昨天告诉他的。”应倪将纸巾揉成一团捏住。

    陈桉又问:“那我也应该叫爸是吧?”

    应倪蹲下去,又去背包里拿其他东西,声音压得挺冷淡的,“随便你。”

    陈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笑了下。

    到底是没喊,怕把人惹炸毛。其实陈桉并不在乎这些称呼,只是想看看对面水淌到哪儿了,到了合适的位置,他好接应。

    之后的时间,陈桉烧纸,应倪在旁边帮忙。被火烫得扭曲的空间安安静静的。

    直到堆积在中间的纸钱因为氧气不够而燃烧不尽。

    “找根树枝来。”陈桉说。

    应倪撸起袖子去找,冬天干燥,落在地上的树枝基本都脆的,在往旁边的林子里走了很深后,才找到一根似被人专程带来又丢弃的竹竿。

    她递过去的同时,伸开了另外一只手的五指,几颗玫红色的小果实躺在掌心。

    陈桉是蹲着的,应倪的手掌抬得又高,他掀起眼皮只瞄到隐隐的红色。

    “什么?”

    “好吃的,尝尝。”应倪说着,捡起一颗往唇前递,刚触碰到就被啪的一下打在手腕上。

    皮肤火辣辣的疼,果子也落了一地。

    应倪气极:“你疯了吗!”

    “不能吃,有毒。”陈桉说。

    应倪心疼地捡起来,“你才有毒,我爸以前给我摘过,刺莓,酸酸甜甜的。”

    刚捡起来,就又被夺走。

    陈桉捻住一颗在指腹间旋转,“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应倪一字一顿:“刺、莓!”

    陈桉胳膊举高,应倪没他高,垫脚够不着,又蹦又跳地去呛,来来回回好几下,她围着陈桉转了一整圈。

    累得气喘吁吁才把脚跟放下。

    “大冬天的哪有刺莓,这是蛇果。”陈桉手一抬,干脆地扔进草丛里,“想吃刺莓等明年入夏带你去摘。”

    “就是刺莓。”应倪唇线抿成一条。

    陈桉在她脸上打量了一圈,淡嗯了声顺毛,“好,刺莓。”

    “……”应倪生气,但又没处撒,“你根本就不信。”

    “我哪儿不信了,不是说了是刺莓么。”陈桉说着弯腰在地上捡起一颗新的要往嘴里塞。

    “陈桉!”应倪双手去拽他手腕。

    陈桉被她扯得差点没站稳,眼皮垂着,“怎么?”

    “你真是有病!”应倪掰开他手指,将果子抢走扔地上,觉得不安全还跺了两脚踩碎,“明知有毒还吃!”

    “没毒。”陈桉语气平平,“是刺莓。”

    “……”

    应倪觉得她才是要疯了,还是无能狂怒的那种疯,她懊恼地挥过去一拳,重重地砸在陈桉手臂上。砸第二拳时,小臂被轻易抓住。

    顺着劲儿身体也扑被扯进了人怀里。

    “在你爸面前打我不太好吧。”陈桉呼吸扑在她头顶。

    应倪转头了眼照片,胸膛的温度隔着布料传来,小声说:“你这样抱着我更不好。”

    陈桉松了力,应倪低头揉手腕,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

    时间悄悄溜走,将所有的纸烧完,并收拾干净检查没有失火后,应倪对着墓碑上褪色的照片说:“爸,我又要走了。”

    每次说这句话,她胸腔就像灌满了气泡水,酸酸涨涨的。

    陈桉的手掌盖在了她头上,使劲揉了揉,“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我们。

    应倪余光扫过去一眼,陈桉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同时侧过脸来。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声音回荡在墓园,经久不散。

    ……

    回程的时候,应倪没什么力气说话,靠在副驾的座椅闭着眼睛听歌。不知过了多久,音乐戛然而止被通话声替代,她才微皱着眉头缓慢转过身来。

    车载屏幕话筒标识的旁边亮着“妈妈”的称谓。

    这会儿下山公路,陈桉没空带耳机,空出只手将声音调小了。但应倪依旧能清晰地听见他们的对话。

    吴庆梅有些焦灼地问:“还没回来啊?”

    陈桉说:“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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