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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万山载雪》 160-180(第6/34页)
听楚流景说罢,柳依依拧起了眉, 望着眼前发如霜雪的人,目光笃定,一字一句道:“若是我心爱之人,即便我死也定要她永远都记着我。”
楚流景笑了笑,“因此你不是她,她也不会是你。”
“那你呢?”柳依依又问,“你也想让秦姑娘忘了你吗?”
拿着书信的手一顿,楚流景将信放入了信函当中,毡账外传来引魂铃的清响,她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我不知晓。”
她的确无从知晓。
与温迎的那一战虽让她身受重伤,可或许是命蛊再度失控反而冲破了混沌的心神,苏醒之后她便发现她恢复了所有记忆。
那些模糊不清的过往桩桩件件重归于脑海,早已明晰的爱意纤悉无遗地告知她一切并非一厢情愿,她曾失去过许多,却从未得到过什么,如今知晓原来满腔心事皆已得偿所愿,这般仅有的完满便终归让她有些舍不得。
见得眼前人缄默失神的模样,柳依依看她一阵,拉过了她的手。
“你同我去个地方。”
眼下暮色渐晚,正是斜阳洲最幽丽的时刻,暮山紫的晚霞铺满整片天空,南风湖上波光粼粼,有解下了轻甲的十八骑女子正于湖畔擦拭着爱马。
驯养的苍鹰自上空划过,偶尔发出一两声清亮的啼鸣,柳依依拉着身后人的手,将她带至了斜阳沉没的地方,眼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白杨林,远处依稀可见苍凉广袤的万里朔漠。
“前边是万里坡,原本只是一片荒地,族中每有一人故去,我们便会在此处栽下一棵白杨,如今数十年过去,这儿虽还称不上草木成林,却也比往昔蓊郁了许多。”
柳依依说着,转首极认真地看向身旁人。
“我有一位很敬仰的前辈,她曾说过她最为欣赏大漠的瑰丽壮阔,倘她百年后,她便会选择与风沙蓬草同葬在这万里流沙中,但她还说过,未到最后之时,总该为了心中所愿再试一试。
“我们还有机会不是么?”
一时沉寂。
楚流景静默未语,身前衣角轻晃,耳旁可听得北风吹过枝叶发出的簌簌声响,后方传来笙歌阵阵,轻快的欢笑声于毡帐间响起,袅袅炊烟并入了远处霞光。
许久,她抬首笑了起来。
“是,还有机会。”
柳依依吐出一口气,“我已听大娘子说过了,待你身子再好些,一切准备妥当,我会亲自带着十八骑护送你前往天山,不管传闻中的青阳秘宝究竟在何处,我总会陪着你找到的。”
楚流景笑着看她,“多谢你。”
被道了谢的人稀奇地瞧她一眼,“以往可没见你这般懂礼数。”
说罢,珠玉的琳琅声响,一支水囊交到了楚流景手中。
“为了庆贺你我今又重逢,今日我便与你共饮一番!”
柳依依拨开另一支盛酒的竹筒,看着身旁人怔然模样,又道:“放心罢,你那里边装的是水,我可不敢让你饮酒,否则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位神医姑娘还不得跨越千山万水来漠北取我性命?”
楚流景笑起来,摸索着拧开了水囊上的封口,抬手与身前人举杯相碰,暗淡的双眼便落了漫天暮色,恍若天上云锦。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柳依依眸光灿亮,掷地有声道:“故人相与,千里自同风!”
兽皮制成的水囊与竹筒轻碰,二人扬首同饮,清冽甘甜的酒液入喉,远处传来胡笳浑厚的曲调。
许是当下景致叫人舒怀,许是酒意上涌让人起兴,柳依依一口饮罢,拔出腰间弯刀,明丽如火的绛衣一晃,她便手握弯刀信手舞起了刀。
“人生百岁,七十稀少。更除十年孩童小。又十年昏老。”
飒飒的破风声穿林过耳,与意气飞扬的语调一并高歌于长空。
楚流景展眉一笑,击节而歌,便与她一同高唱起来。
“都来五十载,一半被、睡魔分了。那二十五载之中,宁无些个烦恼。”
“仔细思量,好追欢及早。遇酒追朋笑傲。任玉山摧倒。”
“沉醉且沉醉,人生似、露垂芳草。幸新来、有酒如渑,结千秋歌笑。”
银光一挑,镶金缀玉的弯刀斩破长风,竹筒中酒水浇于刀上,烈酒洗刀,锐利的刀身便泛起了泠泠清光。
柳依依反手将弯刀收归刀鞘,回眸看向身后人,眉眼间俱是飞扬神采,再没了先前的怅然酸楚。
“从未听过你唱曲,没想到唱起来倒还挺好听的。”
楚流景微微一笑,“自是不及柳少当家悦耳。”
听她打趣自己,柳依依睨她一眼,望着天际将尽的余晖,便伸出了手。
“太阳将落山了,夜里风寒,我们回去罢。”
楚流景颔首应下,正欲与她一同返回毡帐,却听得万里坡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铃声,声音不似先前的引魂铃那般苍凉,当啷浑厚,更像骆驼所系的驼铃。
“什么声音?”她问。
柳依依并未回首,只扶过了她的身子,似对如此铃音早已习以为常。
“是大娘子,每日日落时她都会来万里坡看看,如此这般已经十余载了。”
听着风中传来的驼铃声,楚流景似透过眼前黑暗见到了立于黄昏中的那道身影,再朝万里坡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她便任凭身旁人扶着自己,回首朝毡帐而去。
两人沿着来路回到部族中,方进入毡房,便听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打着哈欠响起。
“做什么去了,病怏怏的一个人还到处乱跑,害我在此等了许久,见你们迟迟不回来,还以为这人已经下葬了。”
“胡说什么!”柳依依大怒,“你下葬了她都不会下葬!”
少女浑不在意地抬起眼皮,“是是是,少当家说得是极,最好早早将我葬了,选处好山好水的地方,也免得我日日在族中白受折磨,到了还落不着一声好。”
柳依依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将楚流景带至榻旁,没好气道:“这是游也,族中的大夫,虽然脾性不讨人喜欢,但医术尚算过得去,暂且让她为你看看。”
楚流景不以为意,坐于榻上伸出了手,手后蔓延的蛊印于灯火下更显妖异,她微垂着眸,温声道:“有劳游大夫。”
游也走近前去,在柳依依余怒未消的视线中抬指搭上了眼前人的腕,略作诊断,便漫不经心地收回手,自针囊中取出了几枚银针。
“还是老样子,活不过月余,若寻不到方法压制体内的蛊虫,便是医仙转世也救不了她。”
银针刺入穴位,十分熟稔的施针方式叫楚流景怔了一怔。
“不知游大夫的医术师从何人?”
“身子不好,眼光倒不错。”游也瞥她一眼,悠悠道,“济世圣手江霁月。”
楚流景若有所思地抬了眸,“听游大夫的声音应当未到双十年纪,可江圣手二十年前便逝世了,不知游大夫是从何修习医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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