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山载雪: 160-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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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愿意,你自然也可以是流景。”

    说罢,她又道:“何况,我与云昭姑娘曾有一面之缘。”

    “阿姐……”

    病骨支离的人怔愣良久,低敛的眼睫轻轻掀动。

    “可楚流景或是因我而死。”

    榻旁人并未回答。

    门帘被掀起,毡账外传来匆匆靠近的脚步声,先前遥远的羌笛曲调更加清晰了些许。

    “你时日无多,这两日你先调养好身子,迦莲山苦寒,我会着人备好行囊马匹,待你身子好转些许,便让她们与你一同进山。”

    清雅的身影就此离去,微风吹过帷幔,玉饰声响,犹如赤日般明丽的女子却大步于毡账外跨了进来。

    一息沉寂。

    楚流景回过了神,眼前仍是一片晦暗无明的虚无,鼻间嗅得若隐若现的香药气味,她大约猜到了来人身份,便轻声开了口:“柳依依?”

    停于门边的人未曾应答,安静须臾,一步步缓慢地走近了床榻旁。

    “……为什么?”

    为什么会身受重伤,为什么会落得如此模样?为什么自始至终不曾与她寄过半封书信?

    为什么明明分别不过数月,再见时却已是茍延残喘?

    柳依依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榻上人瘦削病白的面容,总是意气飞扬的眼尾隐隐泛了一抹红,抬手握紧了腰上弯刀,咬牙道:“我现在后悔了,当初我便该直接将你绑回漠北,倘若那时我带你离开中原,远离那些是非,大约你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境地。”

    “我离不开。”楚流景道。

    银白的发丝掩住了她半边侧脸,将几近透明的肌肤衬得愈发苍白,她平静地望着已看不见的上方,回应的话语声仍是无波无澜。

    “你既已知晓我身份,应当也明白我有我应行之事,世间事总是不尽遂人愿,即便当初我真随你来了漠北,或许也会有旁的变故,何况……”

    她顿了一顿,“我已有心爱之人,我总该与她同在一处。”

    听她所言,柳依依冷哼一声,“那她现在何处?”

    楚流景沉默少顷,“是我食言。”

    懒得与她再就此谈论下去,柳依依转了话锋。

    “霏霏呢?”

    “与她在一起。”

    本就摇摇欲坠的醋缸霎时翻了一地。

    “这白眼豹,倒是听你的话。”

    柳依依心下酸涩,颇为不快地嘟囔着,“明明它是我送与你的……”

    楚流景并未言语,远处的羌笛声已然停息,有牧童呼喊着唤起了放牧的牛羊,她静听了一会儿,忽而道:“你能带我出去看看吗?”

    ……

    门帘被掀开,单薄的身影在身旁人的搀扶下走出了毡账外,迎面洒来了和暖的日光,微风拂过,溪水流经的声响与草茵柔软的触感一同交织于脑海。

    柳依依带着身旁人,小心地避开四下杂物,随她一同行至了一处较高的草坡上,望着眼前已生活了十数年的绿洲,语调放轻些许。

    “你如今双目不便,想要看什么便告诉我,我说与你听。”

    楚流景慢慢于草上坐下,指尖轻抚过已有些泛黄的草叶,身后未愈的伤仍牵扯着隐隐作痛,而她却恍若不觉,只偏首望向风来的方向,轻声问:“迦莲山如今有雪吗?”

    柳依依应了一声,“迦莲山上积雪终年不化,一年四时都是白雪皑皑的模样,每年春来山脚的雪便会渐渐消融,积聚成溪流,沿着山谷缝隙汇入大漠低谷,不周湖与斜阳洲的南风湖便都是雪水汇聚而成。”

    楚流景闭上了眼,身侧吹过的风中夹杂着雪水融化的清冷气味,她轻轻嗅着似有些不同的气息,指尖已浸染了凉意,清癯的身躯包裹于厚重裘衣之中,眼尾忽而微微弯了起来。

    “我还未见过雪。”她道,“许多年前,卿娘曾与我讲过北地的飞雪,我那时很想亲自来看一看,可我当时太小,还无法走得太远。后来我大了,却已忘了年少所想,所幸如今仍有机会,总归能摸一摸迦莲山上的雪。”

    柳依依心下一恸,鼻子渐渐发了酸,喉间凝滞着积蓄起的重重涩苦,她咽了又咽,方若无其事般吐了口气。

    “待你身子养好,你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看雪,漠北经常下雪,每年过了霜降便会有一场小雪,到时我可以带你去沙角山看看,那里景致很好,你也可以带上秦姑娘,传闻有情人一同赏冬日的第一场雪,便能得天神庇佑,往后可以白首偕老,相伴百年。”

    楚流景怔了一会儿,垂眸笑起来,指尖摸向已没了银链遮掩的腕间,伸出了手。

    “好,一言为定。”

    柳依依抬手与她击掌为盟。

    “一言为定。”

    二人再坐了一会儿,柳依依记挂着她的身子,不叫她再看得太久,催促着便要带她往毡帐返回,而一声鹰唳划过天际,远处随之响起了苍凉的钟声与银铃。

    楚流景偏首听了一阵,神色微动。

    “引魂铃送行,是报丧的书信?”

    柳依依攒起了眉,正欲将她送回毡帐后便前去寻人问一问,还未来得及回应,却见楚月灵自铃声响起处行来,将手中一纸书信递与了楚流景。

    “苗寨来信,容久圣女于前日逝世了。”

    第164章 春秋

    春秋

    回到毡帐, 楚流景依着地面铺就的彩绘绒毯坐在了摆着纸笔的桌案旁。

    她托柳依依为她取来行李,从中找出了一叠书信,叫身* 旁人为她辨认出了其间写有今岁日期的一封, 随即将方才自草地间折来的一枝格桑花一同装入了信中。

    望着她如此举动,柳依依不解:“你在做什么?”

    楚流景封上信笺。

    “鱼传尺素, 聊慰故人。”

    仍在苗寨时, 她曾答应过容久,在她逝世后, 她会以容久的名义于每个时令末尾寄一封书信回到苗寨,送至桑措手中。

    信是早便写好的, 共有四十封, 字里行间不过闲话家常, 却为已故之人精心编织下虚构出的四十个春秋。

    自今秋始,至十年后春,如同一场为期十年的梦,亦是她为所爱之人留在这世间最后的下落。

    她曾问过容久:“为何是十年?”

    那名容颜温柔的苗疆圣女笑着站在余晖暮色中。

    “因为我的私心只允许我占有她十载岁月。”

    她说:“桑措其实很聪明,我这般行事大约只能瞒过她头两年时间, 我希望她能永远记着我,可我又不愿她往后都沉溺于我虚构的这场梦中, 因此我给自己十年的期限。

    “十年后,她应当已知晓我早已不在人世,届时一切都已成过往,我想她忘了我。”

    或许如此言语叫她为之动容, 或许同为将死之人总有些物伤其类的心绪, 她应下了她这个请求, 却不曾想到她竟当真未能走过今岁的这个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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