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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六州歌头》 250-260(第26/41页)
他回来再吃。
将军的营帐离他所在的兵营不远,他以为去去就回。结果卫兵牵了两匹马,带他连夜赶到玉水。
一路风驰电掣,下马上城楼,他还没找到机会打听到底怎么了,就被一名佐将带进了一间屋子。
殷侯就坐在铺着舆图的长桌一头。
副将走过去,躬身禀报:“大帅,人带来了。”
不应该在门口就禀报吗?不传而入,贺长期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儿。
殷侯似才发觉站在门口的他,目光转过来,然后招手,“走近一些,说话大声一些。”
他走过去,对方的目光仍停在门口。他特意走到视线当中,然而那目光毫无变化,细看甚至有些涣散。
贺长期骤然想到某种难以置信的可能。那一瞬间,他只觉头顶的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不要惊慌。”殷侯找到他的方向,温和地笑道:“我叫你来,就是因为我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
“我、您……怎么会……”贺长期直愣愣地看着他,语无伦次。
他年少时很想亲近他四叔一家。直到今日,他才第一次和他四叔距离这么近,近到能无比清晰地看见他鬓间的白发和无法凝神的双眼。
他宁愿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
殷侯拍了拍他的小臂,“年纪大了,生老病死,天行有常。这算不得什么,你也镇定些。”
而后才道:“我希望你能去一趟净州,把我现在的状况告诉军师,让他尽快回来。除了他,此事不能让军中任何一个人知晓。”
然他越镇定,贺长期越是难以平静。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他。
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殷侯以为是问自己这样安排的原因,回答:“现在还没有把西凉人彻底赶出去,所以不能让大家知道这个消息。”若是因为他而影响战局,那就不好了。
“此事虽紧要,但才打下净州,军师那边想必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也不必太过着急。你连夜赶来,饿了吧?”他说到这里,叫副将把他的夜宵端上来。
副将应声出去,把门也带上了。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殷侯拿出一把短刀放到桌上,推向他,“我一直都想向你道谢。谢谢你为我妻固坟。”
贺长期已忘了这件事情,此时回忆起,竟无语凝噎。
“收下吧,改日试试可还锋利否。”
贺长期抖着手拿起那把刀,刀鞘斑驳,显然佩戴使用已久。
他仰头眨了眨眼睛。
恰此时,苍州急报送达,言西凉军异动频频。
端着一碟面饼回来的副将立刻将碟子塞到他手里,跟他说可以吃完休息到明日再走。
贺长期知道不能再留,吸了下鼻子,大声告退。
殷侯含笑朝他点头:“去吧。”
他抱着碟子出去,把面饼打包做干粮,把短刀挂到腰间,想想又觉得不对,脱了铠甲底下的袍子,把刀包起来带走。
夜风冰凉,他吹了一路,经过自己所属的兵营驻地,踌躇许久,还是先回到营里,把贺平叫上,还给人另外支了匹马来。
贺平有经验,出营的时候就背上了包袱,习惯性地问要去干什么。
贺长期却不答,闷头就走,走了几里路,心中挣扎终于有了结果,才反问他:“你知道今行现在在哪儿吗?”
贺平茫然道:“云织县,净州城,或者累关?距离我们上一次通信已经很久了。”
其实他回到玉水之后就联系过贺冬,但当时是避着前者去的,现在也就不好说出来。
贺长期说:“平叔,我知道,是他让你跟我一起来的。”
“是。”贺平点头,反应过来又摆头:“不是,你问他在哪儿是什么意思?”
“你就说,你能不能联系上他?”
“能是能,但是……”
贺长期勒住马,低声说:“那就拜托你去找他,告诉他,他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如果能回去见他爹一面,就一定不要耽搁,尽快回去。”
说罢,打马独自飞驰而去。
“他爹?状况不好?”
贺平留在原处,摸着脑壳思索他说的这个“他爹”是谁。
他还没忘那个“私生子”的事,但他也记得贺三老爷挺心宽体胖的啊?更何况贺三老爷是贺长期他亲爹,不至于自己不管,要他家主子去管吧……
半晌才忽地明白过来,说的是殷侯!
他立刻用老办法唤来一只苍鹰,谁知星央他们身在净州,浪费了他一日功夫。
不过好在能借此得知今行确在云织,他又立刻调头过去。这一绕,赶到南端的小县城已是二月初三。
贺今行近一旬都在预备春耕。
前不久,他发动大家翻遍整个云织,将所有作物种子都找出来,竟有不少。再等几场春雨润了田地,就能播种。
他的左手依旧无法用力,但右手就快恢复如初。早起不便练拳,就练单手的剑。
贺冬领着贺平奔进院子里的时候,他正在写折子。净州已全部收复,不必急着接流离在外的百姓回来,但必须有足够的人手恢复春耕,且最好能重开商路。
贺冬进门就飞快地说了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但又下意识地抗拒,疑心自己听错了。他比平常迟钝了千百倍,过了好一会儿,才讶异地问:“你们说什么?”
贺平满头大汗地重复:“殷侯出事了!”
提起的竹笔砸到干净又工整的奏折上,浓墨迅速晕花了字迹。
第257章 卷三完结
“军师回来了!立刻打开城门!”
夜半三更。
塘骑先行叫门。不多时, 几匹骏马自浓夜里驰出,驶进城门,随即急刹。
王义先翻身下马, 没站住踉跄了一下。卫兵来扶, 他抬手让他们留在原地, 独自快步上了城楼, 直接推开还亮着灯火的那间房门。
“贺易津!”
“嗯?”殷侯听出这熟悉的声音,有些意外。前一夜才让贺长期去送信,现在人就到了。他望过去, 很不赞同:“这么快,人和马都遭罪啊。”
王义先才不管马遭不遭得住, 看到人好好地坐在椅子里, 手抵着门框喘了口气。再目光一扫,屋里只有一名副将,手里还拿着一份军报。他不管他们刚刚在做什么,说:“请军医过来。”
副将抬脚就要走,却被殷侯叫住,“别去。军医为了配药忙了一天一夜, 再不让人好好休息,铁打的也熬不住。”
“大帅……”副将欲言又止, 目光求救似的看向军师, 才发觉军师也沧桑许多。
王义先还撑着门,好一会儿,挥手示意前者出去。副将只得告退。
长桌两边都是独凳, 殷侯起身去侧间提了把椅子过来, 好让老搭档坐下靠一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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