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十六年: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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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报还他。

    觅秀忽然打帘子进来,笑说:“姑娘,可要传晚膳?”

    那日觅秀和寻音被找回来的时候,无不是被雨淋得透透的,她们虽然淋了雨,但见到自家姑娘时,却是两眼冒火花似的就要扑过来哭喊“姑娘”,稚陵知道单凭见到自己,寻音大抵会大哭一场,稳重的觅秀却不会。

    觅秀那句姑娘后头未竟的话,稚陵略想了想就知道一定是“姑娘,呜呜呜,咱们终于熬出头了,呜呜呜……”

    稚陵还能想象到章姑姑得到宫里消息的时候该多高兴。

    董大人呢?也许一面发愁一面也是高兴的。

    大家都是高兴的,她么,她大约也是高兴的吧。

    她停止拨弄那秋海棠的裴子,侧了侧身,懒懒道了个“嗯,传吧”。她觉得自己得有点儿宠妃的做派,刚刚那三个字似乎还不够慵懒,于是轻咳了咳,往榻上歪了一点,手撑着腮,目光似落未落地朝向虚空,重复了一遍:“嗯~传吧。”

    觅秀看得很无语。

    而晚间最值得她高兴的是,晚膳里竟有一道她特别爱吃的松鼠鳜鱼。

    这道菜在绛都最奢华的酒楼望仙楼要二两银子,取最鲜嫩的鳜鱼,用最精致的刀工,最细巧的烹饪法子做出来的……,总之,要二两银子。

    此时,松鼠鳜鱼就摆在她的面前。她托着腮唉声叹气:“唉。”

    “为什么叹气?”一道清雅含笑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下一刻就响起满屋子行礼的声音,她刚要起身,就见白衣青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免礼。

    烛光下,青年那张白皙的面容被晕上淡淡的影子,甚至添了一丝旖/旎的红。

    他的长发没有束得特别规整,而是只用一支白玉簪子挽住,许多凌乱的发丝或贴着他的额角鬓边,漆黑的发,漆黑的眼睛,眼睛里还闪着一点星光,与白衣相映,像……

    像志怪传说里被狐狸精吸食/精元的俊美书生。

    她扑哧一下笑出来,落在即墨浔的眼中,何尝不是星河璀璨,烟花一瞬。

    她不预即墨浔这时候会来——她对即墨浔的了解还仅限于在谧园的时候听过的那些传闻,所以她是拿他当个正人君子看待的。

    可正人君子,怎么会在册封礼之前偷偷过来找她啊?民间成婚的男女,拜堂前还不能见面的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这个解释没有很难,不过是他没有把他们两个人当成民间成婚的男女,只是她身在局中,没有想过他此时的心中到底有没有自己。

    又或者,她最是会自欺欺人,哪怕她知道,也绝不愿意相信的。

    即墨浔落座在她的右手侧。

    “稚陵,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叹气?”他的目光扫过满桌山珍海味,虽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并未表露更多的不满。“是王宫中的菜肴不合胃口么?”

    他这样问了,稚陵自然要答,连忙道:“稚陵很喜欢的。”只是话忽然被觅秀笑着打断:“陛下不知,姑娘从前喜欢这松鼠鳜鱼,却很少能吃到,所以触‘景’生情呢。”

    即墨浔轻轻一瞥那道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松鼠鳜鱼,说实话,他从未刻意记过自己的喜好,都有底下人贴心地奉上。

    只是他不禁去想,他的稚陵,当年是最不喜欢吃鱼的,因为鱼刺实在太多,她又实在太笨了,总是被卡住。太笨了,他想着想着,却忍不住觉得那样的她很可爱。

    他的稚陵已经没有了啊。他刚刚不经意流露出的笑容迅速敛去。

    他撑着额角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寻音这时也接话道:“是呢,奴婢记得两年前,姑娘为了尝尝望仙楼新出的这道松鼠鳜鱼,三天抄了十遍金刚经。”

    饶是即墨浔也微微诧异了一下,金刚经有五千多字,岂不是三天抄了五万字?

    稚陵脸上红了红:“什,什么,没有,没有的事……我能是那样的人吗?”

    寻音掩着嘴笑了笑,说:“姑娘当时还作打油诗呢。”

    即墨浔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来了点兴趣:“什么诗?”

    稚陵只恨不得去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寻音这丫头是天真活泼,天真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她若不是对她知根知底,一定会以为寻音是薄大小姐派过来潜伏在她身边专门拆她台的。

    即墨浔听了后,忍俊不禁,仿佛眼底都是笑意般看向低着头的稚陵。

    “你若喜欢,过几日,孤叫人请那望仙楼的厨子进宫来。”他含笑看着她时,好像有万千星河流淌进了他的眼睛。

    稚陵闻言,心中似被熨帖到,只觉此刻温情正好,若是可以长久一些,就更好了。

    日子到了册封礼宴那一日,九月二十,距离最近的吉日。

    九月秋深,绛都风大。梧桐裴子吹得飒飒地响,一时还有密密匝匝的雨声一并入耳。

    稚陵觉得身上凉透了——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她一觉醒过来居然被亭外风雨扫湿了小半个身子,而不幸的是她还不知觅秀与寻音压根没有人影在。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被薄云钿锢过的那只手腕上红了一圈还没散去,有些疼。

    忽然察觉到风雨里有一丝不同寻常来。

    是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眼前一片青石砖地,只见到一双白底的锦靴缓缓停在了她的跟前,她吓得就要缩起她的腿脚,却蓦然看见那双锦靴的主人蹲下/身子,低着头轻轻拿手握住她的脚踝。

    他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腿某处。

    她吓呆了,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这里疼么?”男人委实有一把好嗓子,似是上好的玉石相碰,是琳琅金玉之声。

    她猜测这是位英俊潇洒的青年,且有着不凡的身份,她此前在脑子里所做出的决定——为了觅秀和寻音,若再有机会,她一定牢牢抓住,决不松手,不教她们的期望落了空——上天此时是赐予了她机会么?

    她于是略带娇气地答了个“疼……”

    她面前的青年动作一顿,却未抬头,手又上移了几分,按了按,问:“这里疼么?”

    她对疼痛感并不敏感,总觉得哪里疼都是疼着一大片的,所以再次略带娇气地答了个“我疼……”

    她以为男人都是受不得撒娇的,便也以此来揣度面前这位白袍青年。

    青年并未抬头,只是长发遮掩着面容,反倒教稚陵觉得必定是一位绝代的美男子。

    青年的手还要往上按几分,触及她的裙子时,忽然顿了顿,道了句“得罪了”,才慢慢向一边拂开了她的朱裙。

    裙子里面还有一条白绫地的中裤,倒不怕他看见什么,只是他目光仿佛凝滞住,稚陵不知他瞧见了什么,自己低头去看时,也吓了一跳。

    那那那那那条裤子上怎么沾了一大把血啊!

    而她这一惊之下,她的某个部位泉涌般又出了血,有些顺着就渗透出来,她顿时明白过来血迹从何而来,尴尬得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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