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天气: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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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

    原惟看过去,感慨浴室这扇刻花玻璃的设计精妙。

    即使不说话,也能看清门外贴着的人穿着宽大的T恤,下摆遮到大腿上,虽然伸进来的手臂平平直直,但人并没有在外面规规矩矩地好好站着。

    似乎雀跃,似乎俏皮,不仅身体歪斜着,还翘起一只脚。

    原惟伸手从门边一接下衣服,门口的傅润宜就飞速跑走了,薄薄的拖鞋底又“吧嗒吧嗒”响了一阵。

    套上衣服,原惟才发现,这件白T跟刚刚那件深灰的T是同一个牌子,款式也很像。

    很难不去猜,去拿衣服的人,是在几件短袖里仔细比较过,才拿过来的。

    客厅里,吹风机只响了一会儿就停了。

    原惟从厨房喝完水出来时,傅润宜披着半湿的长发,头顶搭着一块毛巾,吹风机却已经搁置在旁,似乎是小猫跳上沙发来找她玩,傅润宜手里拿着昨天跟原惟一块买来的新款逗猫棒,稍稍挥动,问着小猫:“你喜欢这个新玩具吗?”

    原惟吹着自己的头发,视线却一直围绕在固定区域,仿佛那根逗猫棒的功用强大,不止能吸引小猫的注意力,傅润宜挥着逗猫棒,对成年男性也具备同样的作用。

    在相对的一动一静中,原惟目光长久落在傅润宜身上,又下意识地开始分析傅润宜,她的生活里几乎没有固定的节奏,他之前误以为是傅润宜有注意力不集中的习惯,后来发现,或许是她有一套自己的逻辑来判断事情是否重要。

    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随心所欲。

    比如头发吹到一半就跑去跟小猫玩,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男人的头发短,很好吹干。

    原惟关了吹风机,喊了声傅润宜,招招手叫她回沙发上来,原惟看她过来坐好,手掌隔着毛巾揉了揉,开着低档的温和风速给傅润宜吹头发。

    傅润宜乖巧地并腿坐着,肢体似乎还有些局促。

    小猫又跑回来,跳到她的腿上。

    傅润宜微微低着头,垂落的发帘挡着大部分的脸,在原惟的角度,只能看见她柔软的发顶,还有在她膝头,她试图用手捂住小猫的眼睛的样子。

    这动作,叫人不由想到下午那场焦灼情事里,她语不成调地说着,小猫进来了,小猫会看到。

    原惟俯下身,不怀好意地朝傅润宜靠近,用磁沉的声音故意提醒:“它已经看到了。”

    傅润宜也想到了下午发生的事,捂在小猫眼睛上的手一顿。

    似乎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小猫不再心灵纯洁,傅润宜先是轻轻揉了揉猫脑袋,又闭合了几下小猫的耳朵,有点病急乱投医,仿佛拿小猫当一块浸了污水的小毛巾,拧一拧,揉一揉,污水挤出来,小猫就干净了。

    傅润宜甚至还试图自我洗脑:“……它会很快忘掉的。”

    原惟:“那是鱼。”

    傅润宜扭头轻轻瞪了原惟一眼,被人戳破幻想,“要生气了”和“舍不得生原惟的气”在她的表情上纠结打架,两腮高高鼓起来,眉头却怂怂地耷拉了,要气不气的样子既窝囊又窝囊得可爱,嘴巴动了半天,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原惟眼皮微敛,瞥着这样的傅润宜,脸上漾着一层淡淡悦色,一边若无其事一边又变本加厉,没拿吹风机的那边手掌,师出有名地轻按着傅润宜的脑袋,去吹傅润宜另一边的头发,让她保持这样的仰望自己的姿态,他却故意不看她,不与傅润宜眼神交流,手指穿进她发丝里一下下捋拨,过分专注。

    傅润宜抿住嘴,在心里想,还好原惟不是真托尼,不然,即使他长得好看,但服务这样冷漠,客人也不会在他这里办卡。

    业绩肯定很差劲。

    说不定还会收到的很多投诉,客人会觉得原惟服务态度不好。

    上次傅润宜跟庞茹还有另一个模特小姐姐一块去一家发型沙龙做护理,就看到店长在角落斥责一个有个性的小男生。好像是有女顾客开玩笑说你待会儿陪我去吃饭我就办你们店的VIP,但是小男生没答应,得罪了客人。

    店长脾气很大,声音也很凶,将印着店名logo的黑色围裙扔到小男生身上,说:“能干干,不能干就滚!”

    傅润宜天马行空地想着,如果那个小男生是原惟的话,她可能会走过去告诉他,“你要不要滚来我家?”

    好处是,傅润宜不会凶人,并且对待原惟总有许多热情,即使想邀请原惟一起吃饭,被直接拒绝,也不会生气,更不会投诉原惟。

    耳边的暖风还在吹,左右换着,声音呼呼的。

    傅润宜目睹自己细软的发丝飞舞,发梢如同小小的触手,落到原惟的手臂和衣服上,又轻盈弹开,来去无觉。

    傅润宜觉得自己可能也是玻璃缸里的小金鱼,记忆短暂,很快就丢掉先前担心小猫不再纯洁的情绪,心脏像一团被暖风吹着的柳絮,热热的,软软的,安静地团在一起。

    傅润宜仰头看着原惟说:“你是除了发型师之外,第三个帮我吹头发的人。”

    “是吗,那我还挺不特别的。”

    原惟应该笑了一声,但是被吹风机的声响盖去了,因为傅润宜目不转睛看着他,捕捉到他唇鼻之间的微小动态,是那种气音短促的笑。

    如果此时贴在他身上,会感觉到那一刻,他胸腔的微震。

    像涨潮时的第一层浪,只是漫不经心覆上来,昼夜等待过的砂砾就会瞬间柔软潮湿,心甘情愿随着这一层浪被卷到天涯海角任何一个地方。

    傅润宜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

    原惟问:“另外两个是谁?”

    傅润宜答道:“妈妈,还有雯宁。”怕原惟不知道,她又解释一句,“就是傅雯宁,我姐姐。”

    听到那位真千金的名字,原惟有些意外,“她还帮你吹过头发,你们关系很好?”

    “不是,那时候我的手受伤脱臼了。”

    原惟视线很快挪到傅润宜的手腕上:“哪只?”

    傅润宜抬了一下,是拿球拍也同样是握琴弓的右手。

    看着自己的手,她想起十几岁傅雯宁给自己吹头发的样子,傅雯宁一边吹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彼此,声调冷冷的,说她不用这样。

    “你不还是很漂亮,成绩也依然很好,你以为这样就一了百了了?瞎折腾什么呢。”

    那时候的傅润宜,久久沉默,吊起的伤臂仍时时传来难忍的痛感,但她睫毛低垂着,视线宁愿去数石膏上的纹理,也不想朝镜子里看。在吹风机的声音停止后,她对傅雯宁说了一句谢谢。

    直至现在,傅润宜仍然有些分不清,当时雯宁那句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没必要这样令自己受伤,还是说即使她这样做了也远远不够。

    不过好在,硬去接自己本就接不到的球以至于受伤这样事,她此后都没再做过。

    傅润宜也是很怕疼的。

    耳边的风声停了。

    原惟说:“好了。”接着问她这个吹风机要放在哪里,傅润宜指着客厅某个柜子,说放在第二个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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