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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病弱女帝拯救中》 180-190(第7/16页)
“还同我立在一处,为我牵马,可是要死的……”沈长卿翻身踩蹬,语调极慢。
执一握紧她的臂弯,眼眸低垂:“长卿,你低估了陛下的圣明与肚量,也高估了自己的决心和狠戾。”
沈长卿眼中的光点烁动,映出了执一的身影。
执一圈着她的臂弯,看着她滑向地面,颤着身躯摘下官帽,身前身后都浸出了鲜血。
血液顺着她的袍服,划过手背聚于指尖,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汇成血水小凼。
执一收束视线,眼中那点光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眼角那一抹不易觉察的泪痕。
它太浅太淡了,风一吹便消失了。
第185章
唐笙坐于篝火旁, 烤着冻得僵硬的双手,火光在眸中跳跃。
“还是没有消息么。”方十八张手捏着碗沿送到唐笙面前。
唐笙摇头,接碗抿了一小口, 舌尖满是粗粝的颗粒。
“省粮,研了木屑混进去煮了。”方十八将碗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捏碗的那只手甩下, “一人一碗,多了没有。”
这是她们昨日定下的规矩:非城上当值官兵,一日只贡两餐,城中善堂一日也只施一回粥了。
城中口粮满打满算只能供给二十日了而丹帐人未有退兵的迹象。临近的泷川未有讯息,更不必提京师了。
这不是个好迹象, 她们不得不做最差的打算。
说话间,远处传来马匹的嘶鸣。
两人一齐回头,看到了跪地的瘦马。
那马支撑了片刻,歪倒在泥地里,瘦得突出的肋骨随它大口大口的呼吸凸得更显眼了。骑兵跪于马前, 面露凄色,而步军却盯着地上一人一马, 眼里泛起了微弱的光亮。
唐笙想起了自己的河曲马, 不忍再看。
“没有马草了。”方十八回眸,“这样的情形会越来越多。”
篝火发出一声“哔啵”,两人都未作声,直到方箬的身影压了下来。
“不杀也会被饿死。”她道, “早些杀了,肉还能多供些人。”
“可是杀了, 突围时用什么?”方十八下意识反驳,“那些军械叫人背么, 车也叫人拉?”
“那你弄些马草来,将它们喂饱。”方箬立在篝火前,神色晦暗,“饿死也是死,被杀还能少些痛楚,你是马,你选哪条。”
“我……”方十八语塞。
“先杀伤马劣马。”方箬按刀背身,“方维宁、唐笙——”
十八同十九一起打了个寒噤,等着方箬的话。
“你们两个,少些心善。”方箬咬字有力,“不然,日后死的就是你们。”
甲胄碰撞声渐远,方十八和唐笙对视一眼,都不忍心去做督促这道将令执行的恶人。
在马背上坐久了的都知晓这种感觉——战马通人性,随军士出生入死,已然成了不会言语的同袍。
下了这道令,步军该开心了,却近似抽走了骑兵魂魄。这种感觉比打了败仗还要难受。
正犹豫着,方箬的属官便已开始行动,嘈杂的人声飘至耳畔,应是骑兵的争辩与属官的劝解。
方十八和唐笙忽感惭愧。
重甲久坐难行,方十八探出一只手,唐笙握住,借力起身。
不远处,随着属官的一声令下,马匹惨叫连连,随之而来的还有闷重的倒地声。
血水染红了雪污,衬的泥泞更肮脏了,利刃扎进血肉的声响格外清晰。
唐笙牵起河曲马,抵上它的面颊,遮住了它的耳朵。
掌心挨着马鬃,河曲马突出的脊骨令唐笙心头发涩。她阖眸,等军士们分割完马肉,才牵马回帐。
路上,她听到了与属官僵持的军士争吵。
“青骢随我征战多年,伤也是杀伤上丹帐人的弯刀划的,叫我送它进汤锅,我做不到!”
“哪里来的马草养活它,与其饿死,不如给它个痛快。”
“你怎么不给将军们的战马一个痛快呢!在这胡言乱语什么!”
“再不放手就是违逆军令了!”
“不放!”军士攥紧缰绳,将人属官顶了出去,“有种你上中帐牵了方总兵和唐参赞的马煨汤!”
“你——”属官扯着缰绳另一端,空着的那只手指着军士的鼻尖,用眼神示意他有人经过。
军士还是嚷嚷着叫属官去杀上官们的马,唐笙牵着马垂眸经过时,周遭霎时噤了声。
西南护城一战,唐笙打出了威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的举措也凝聚了人心。军士方才说的不过是气话,真要见着她们几个主将,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众人垂首作揖,静待上官降罪。
唐笙没有侧目,她装作什么都没有瞧见的模样走过,心情低落。
方十八跟在她身后,经过时朝军士们挥了挥手,叫众人散去。
这种事,没人心里好受。
她追上唐笙的步伐,追问起彻底被围前陛下发来的最后一封书信。
“不知驰援之期。”唐笙低低道,“还能调多少兵,你也能猜出来罢。”
“新征发的兵丁呢?”方十八问。
“粮从何处来,军饷从何处来呢。”唐笙看向她。
方十八语塞,安静地随她走了一段路。
“若是泷川失守,孙镇岳故意将咱们丢在此处,咱们就连突围都难了。”
唐笙思忖了片刻才道:“除了突围,咱们应当还有别的法子。”
“什么法子?”方十八眼眸微动。
*
幽州府衙前,三两个蓝袍随军官员结伴走过,低低说着什么。
“依你所说,她还能活?”
“那一箭,你没瞧见么?镞都斩了,就一根木头戳子。陛下的意思,你还不懂么?”
“这是这样大的罪过,能保全尸首都算格外开恩了。即便陛下甘愿保全她,日后呢,还不是……”
“因势而动罢。”年长的那个探出一根指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谁天下人的主子,谁才能定你的生死?你动动脑袋!”
蓝袍年轻官员低下了脑袋。
身侧有人走过,两人加快了离衙的步伐。
方十一步伐匆匆,引着人行至檐下。
屋内传来压抑的咳嗽声,秦玅观略显沙哑的语调响起:“带进来。”
方十一闪身,撩起风当盯着沈长卿和执一入内。
简朴的公堂内燃着几处炭火,“明镜高悬”牌匾下,秦玅观躬身撑于公案,单手掩面,瞧不清神情。
她今日未曾着甲,一身明黄色的窄袖圆领袍,虽未直身,但天家气度未有丝毫削减。
保养得如同润玉的指节上滑至额间,秦玅观听着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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