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女帝拯救中: 180-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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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老军士死光了,会有何种后果?”

    她不需要唐笙的回答,兀自道:“新征召来的这批人,不会再听军令,遇敌便跑,一击即溃。”

    “到时候更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了!”

    第190章

    “唐笙。”方箬语重心长道, “你是治世仁臣,而这乱世,要的是酷吏。仁善在疆场上会被吞得渣也不剩。”

    这是她第三回提醒她了, 大道理无需方箬再讲。唐笙应当能明白她作为统筹全局者必须要作出的取舍。

    柴火早已烧完,更不用提木炭了, 帐内只比外边暖和些许, 唐笙觉得背脊有些凉。

    她朝方箬行了个平级礼,打帘出去了。

    走过面北的营寨,经过满是泥泞的街道,唐笙耳畔仍回荡着方箬的声音。她冷极了,不由得裹紧了秦玅观给她捎来的裘衣。

    露在袖边的绒毛不再柔软, 唐笙摸到了不少硬块,垂眸时她看到了已经干涸的血渍。

    唐笙想起了军士沾满血渍的面庞,捻去的血痂化作尘埃,风一吹便散了。

    顺着血笳散去的方向,唐笙看到了破棚边无人收敛的尸首。

    冬日里柴草烧了个一干二净, 能留下的也是穿不上棉衣的流民用来遮蔽身体的。这些死去的人连栖身的草席都没有,更不用说棺材了。

    “太冷了, 城郊新坟都被扒开掏出棺材当柴火烧了。”属官小声说。

    城楼边盘旋的乌鸦落下了, 挺着圆肚悠然自得地走向死尸头部。在它的身后,一双冻得肿胀开裂的手探了出来,眼冒精光的饥民缓缓靠近。

    唐笙喉间缠上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细丝,正不断提拉, 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细丝断了。

    乌鸦衔走了眼球碎肉, 那双手扑了个空,饥民连扑腾哭号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力地倒在了雪堆里。

    “去,给个炊饼。”唐笙说。

    身后的亲兵面面相觑,纷纷回避起她的目光——所有人都知道快断粮了,总想多藏着些,留着突围吃。

    “大人,您瞧见了吗,这人身后的屋棚里还有人。”亲兵心虚道,“他们都是被丢弃在这的,要么年迈不能行,要么是冻伤的残废,他们自家人都不要他们了……”

    战乱时,伤残年迈者与得病的妇孺都是被极易被家人抛却的。

    人命轻如草芥,即便是体魄强健的,也很难在乱世中活下去。

    唐笙想起了那日方十八的话:能不能突围出去,都是未知的。

    可能在方箬眼中,这些人与城墙上的军士,甚至包括她自己,都会死,不过是早是晚的区别。

    唐笙摸遍腰间,除了甲胄和兵刃没碰着任何可以吃的东西。

    她是朝廷大员,是钦差也是参赞,可她救不了流民了。

    连活命都成问题时,秩序崩塌也是迟早的事情。方箬所做的,不过是在给即将停摆的秩序续命,若陷入毫无组织的溃逃,便真的没有任何人能活下来。

    唐笙垂眸,只得领着亲兵徒步回西城营地。

    刚行几步便听到警钟。

    她回首,城墙上的烽火却静悄悄的,连一点黑烟都发不出了。

    疲于奔命的流民仰面躺下,望天痛哭。

    这样绝望的日子,所有人都过够了。

    这样的氛围令唐笙的动作变得迟缓。她拔刀转向,前进的道路却为人挡住。

    “唐参赞,方大人有令,您不能再上城墙了!”属官挡在她身前,紧攥她的刀柄,“我们去就行了!”

    “让开。”唐笙推开人刚行几步,身后又传来另一道声音。

    “参赞……”匆忙赶来的弼马官见了这情形生怕触了她的逆鳞,每吐一个字都要斟酌,“您的坐骑,就是那匹河曲马,它,它死了……照方总兵的令,该将它……”

    唐笙的脑袋嗡了声,思绪化作杂乱的丝线,纠缠成团。

    指尖还留有抚摸马鬃时的触感,唐笙身形微晃,缓了片刻,低低道:“照军令办理。”

    被她踩碎的冰冻咯吱作响,清亮的刀锋指向城楼方向。

    “其余人,随我增援。”

    *

    弩床运作,缠绕的在杆的布条破开灰蒙蒙的天空,无数杆箭矢钉在梁柱与廊檐上,明晃晃地飘在空中。

    今日进攻的这波丹帐人很怪,只发射弓箭却不见架梯攻城的步军。

    窝在墙堞下的齐军探出脑袋,冻得通红的面颊布满雪霜。

    “方大人,没有进攻!”兵丁惊诧道,“一个冲锋的丹帐人都没有!”

    方十八推高冰冷的帽盔,顺着兵丁的视线望去,去看到了被风吹气的雪雾。

    白茫茫的大地上干干净净,唯有临近天际地方有黑点在运作。

    “奇了怪了,藏好了,不要动。”她道,“都准备好了,小心有诈。”

    军士们又缩了回去,等待了两刻钟仍是没有动静。

    身侧摞在城墙上当做掩体的石堆上钉着丹帐人一轮齐射带来的布条。

    方十八扯下,瞧清上边的字迹后,从发丝到眉毛都要立起了。

    “将这些布条都扯回来,不准流传!”她果断道,“箭矢要收回,百姓连布条带箭都交上来的,每集十发赏饼子半块!”

    “快动起来!快!”

    ……

    唐笙上城时,上边乱作一团。

    方十八见了她心便吊了起来。

    “不必再藏了。”唐笙摊开掌心,露出布条上的字迹来,“突围也要出其不意不是么,我若是能拖延些时间,也是益事。”

    “你糊涂!”方十八骂道,“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也信,这群畜牲就是要骗守将出去,好让我们乱了阵脚!”

    唐笙敛眸,念起了上边的话:“腊月初六,辰正阵前相见,我们知道你们没粮也没柴——”

    唐笙话音未落,手中的布条便被人夺走了。

    后半句是“叫你们的主将来换粮换柴,大汗愿拿出诚意共议割地利事,你们缺的,要多少给多少”,唐笙早就看到了。

    “丹帐人语言粗鄙,近似国书的也能写成这样……”方十八转移话题。

    “无论如何,这是一条法子。”唐笙并不由她转移,又将话柄拉了回来。

    方十八见躲不过,也不遮掩怒意了。

    “这就是诈降,想叫我大齐——”方十八气得说不出后半句话了。

    唐笙的面色平静得可怕,她越是这样方十八就越是紧张,有力的双手死死攥着她,不肯松开。

    主将是羞辱的说辞,丹帐人定然知晓主将不会出城。

    若不是凉州总兵,余下的能与他们谈条件的只有唐笙和方维宁了。

    维宁武官出身,对和谈中的弯弯绕绕不会太清楚。

    如此,只有唐笙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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