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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招魂》 110-120(第8/25页)
倪素递了牌子?,才被人领入别苑内,李昔真住在西南角,屋舍从内到外?都是一样的冷,里面显然没有烧炭盆。
李昔真躺在榻上,时不时地咳嗽。
“李庶人,宫里为你诊病的人来了。”别苑里的宫人说话冷冰冰的,脸上也不见半点恭敬,说罢也不等帘内的人应答,便自顾自地出去了。
李昔真转过头,看向素纱帘外?,“是个?小娘子??”
她咳得嗓音都沙哑了。
“王妃……”倪素才出声,发觉那宫娥在门外?盯住她,才改了口,“李庶人,我名倪素,因官家准许我在太医局行走,所?以我才有机会来为您诊病。”
“倪素……”
李昔真揉捻着这个?名字,“我知?道你,你便是那位从雍州回来的小娘子?。”
“是。”
倪素应了一声,掀开帘子?走进去,她抬头,看见榻上的妇人身上竟只有一张单薄的棉被,“他们怎么……”
李昔真从被中伸出手,泛白的唇弯了弯,“我如?今只是庶人,这样,已经很好了。”
倪素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走上前去,用脉枕垫在李昔真的腕下,为她诊脉。
“女子?行医,很不易吧?”
李昔真打量着她。
“虽不易,但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
倪素说道。
李昔真笑了笑,“看得出,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小娘子?。”
“您肾气虚弱,气血不足,如?今又?受了风寒,”倪素松开她的手腕,将脉枕收起来,在药箱中找笔墨,“但您放心,我答应过嘉王殿下要照顾好您。”
外?面有宫人在,因而倪素的声音压得很低。
李昔真乍听?她提及嘉王,她先是一怔,随即愕然地望着面前这个?年轻女子?,“你……”
“嘉王殿下回来了。”
倪素抬起头。
“他抗旨?”
李昔真立时猛咳起来,她挣扎着要坐起身,倪素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床沿去将她扶起来,又?对门外?喊道:“快去烧些热水来!”
门外?没什么动静,倪素无法,只得掀了帘子?出去,宫娥在廊庑里,动也不动,倪素心知?这世道的人情冷暖,她从袖中取了一些钱,塞入宫娥手中,“请你去烧一些热水给李庶人用。”
宫娥见了钱,神情才有了几分?笑意?,她没说什么话,转身便朝廊庑尽头去了。
倪素回到屋中,用棉被裹住李昔真,“嘉王殿下铣足入城,从御街到皇城,三拜九叩,甫一入宫,便得官家召见,官家不但没有怪罪他,还?传了太医局的医正为他治伤。”
倪素还?将自己亲耳听?到的那句“陛下仁德,鬼服神钦,万方有罪,在臣一人,恳请上苍,移灾于臣”复述给她听?。
李昔真缓了缓神,胸口起伏着,眼眶几乎是立时湿润。
倪素愣了,才想?用自己的手帕给她擦泪,拿出来看见帕子?上的血,她一下又?将其收回怀中。
李昔真忽然垂下头,长发落了几缕到她肩前来,她双手掩面,倪素正要安抚,却见她倏尔抬起头,虽眼睑发红,却是笑着的。
笑得快慰。
“谢谢你,倪小娘子?。”
李昔真望着她说,“这个?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倪素离开别苑之前,又?塞给了看顾李昔真的宫娥一些钱,请她为其再准备一床厚实的棉被,在屋中添些炭火。
“王妃真是一位娴静文雅的女子?。”
倪素牵着徐鹤雪的手在永安湖畔走,“我忽然想?起,你曾与我说过你的旧友曾亲手做纸鸢讨青梅的欢心,那位青梅,就是她啊。”
还?有那件玄黑大?氅上所?绣的“子?凌”二字,也是出自嘉王妃的手。
“他们儿时相识,少时相知?,永庚与她情投意?合。”
李昔真一副病体,形容不整,因而徐鹤雪并未跟随倪素进去。
其实徐鹤雪少时也没见过李昔真几面,但他知?道,嘉王入宫之后,与李昔真一直有书信往来,那些书信,几乎是嘉王在宫中唯一的支柱。
“永庚在宫中一向寡言,只有在收到她的书信时,与我说的话才会多一些,”徐鹤雪想?起了一些事,他流露一分?感怀,“虽然,我并不想?听?他们两个?之间的那些琐事。”
可赵永庚,总是要念给他听?。
“我的老师,亦是他的老师,”
徐鹤雪倏尔停步,“阿喜,我觉得,他是将老师的遗言记在心里了,可我又?怕他这样。”
他知?道,孟云献在推着赵永庚走一条艰难的路。
大?齐的皇子?不能入朝议政,即便为亲王,也无实权在握,赵永庚从封王的那一年开始,虽未在朝,却从来都被人裹挟在政治的旋涡里。
作为挚友,徐鹤雪钦佩永庚抗旨返京的这份果敢,但同样,他也深知?永庚会因为此举而卷入难解的死局。
可如?今风雨飘摇,谁又?能全身而退?
倪素抬头望他,兜帽滑落到肩背,她忽然说,“徐子?凌,你看看你自己。”
她面前的这个?人衣襟浸着斑驳血痕,冰凉晶莹的雪粒子?落在他乌浓的发髻,拂过他清冷的眉眼,不消不融。
那样一张脸,骨相秀整,却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
“你敬重老师,在乎挚友,即便是死了,你也为这个?大?齐守过雍州国土,救过将士百姓,你肯为人,”她握着他的手抬起来,衣袖后褪,冷白的腕骨上是血淋淋的一道剐伤,“为什么人,就不可以为你呢?”
“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想?为你啊。”
徐鹤雪一言不发。
他只是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她是带着笑意?说这些话的,他禁不住,伸出手指摸了摸她的眼皮。
她眼睛眨动一下。
风声凛冽,寒雾浓浓。
徐鹤雪将她的兜帽重新拢到她头上,说,“阿喜,我背你回家吧。”
“我腿脚又?没受伤,你背我做什么?”
倪素笑了一声。
徐鹤雪转身,在她面前蹲下去,衣摆拂过地面没扫干净的积雪,他垂着眼睛,轻声道:“你鞋袜湿了,我知?道。”
——
重明殿。
嘉王靠坐在软榻上,桌案上的饭食没动,他双足与膝盖都裹着细布,一张面容苍白而清癯,并未束发,几缕浅发轻拂面颊。
他不用饭,也不说话。
殿中的宦官宫娥都安静地侍立在一旁。
贵妃被近侍宫娥扶着入殿,便是瞧见这样的一幕,殿中没见什么暖意?,她皱了一下眉,“你们这些奴婢,怎么也不知?道给殿下添炭?若是令殿下病情加重,你们如?何?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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