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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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虽死而生”,想?起?她?站在他的身边,扶着他的手臂,对秦继勋说出的那番完整的话。

    “你?是第二次走到我的身边,请人信我。”

    在云京,蒋先明遇袭的雨夜,她?也是如此站在他的身边,请蒋先明信他。

    倪素立时想?起?蒋先明,她?不由心中一紧,开口时嗓音都有些涩,“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当初将你?……”

    蒋先明,就是那个在雍州将徐鹤雪处以凌迟之?刑的人。

    碑文上的一百三十六刀,是由蒋先明亲自监刑。

    她?至今,不敢去看他受过?刑的刑台。

    倪素禁不住鼻尖的酸涩,“他那样待你?,你?那时为何还?要救他?我若早知道?,我……”

    “‘铁证’在前,民怨沸腾,他是令我受刑之?人,却并?非是杀我之?人。”

    徐鹤雪看着她?,“他是个刚直的好官,我的死,罪不在他,而是有人利用了他的刚直,使好官杀我。”

    “我知道?,”

    倪素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衣摆,“可我还?是……”

    她?心中裹覆阴寒,即便身在火堆旁,她?亦觉得那股阴寒嵌入了骨缝,隐藏在真相之?下的人太狠,太毒。

    徐鹤雪完全可以憎恨蒋先明,可他没有,他理智地面对自己的死亡,承受剐去血肉的剧痛,甚至为了大局,他亦能摒弃前嫌,救蒋先明的命,与其一同追查代州粮草案。

    “可能,是我狭隘了。”

    焰光在倪素眼底跳跃,她?只要一想?到身边这个人生前所受的屈辱与痛苦,她?便没有办法冷静地看待蒋先明。

    可他说的没错,蒋先明是令他受刑的那个人,却并?非是真正杀他的人。

    “这不是狭隘。”

    夜风吹拂徐鹤雪的长巾,他那样一双冷清的眼盯住她?,“你?从来不狭隘。”

    她?从不是一个狭隘的女子,她?心胸宽仁,装着世人的病痛,亦会?为他,心中不平。

    上一个为他不平的,是他的老师张敬。

    老师已?经死了。

    而眼前的她?,

    他想?要好好保护。

    火堆烧得塌陷下去,又是一阵火星铺散开来,倪素倏尔回神?,一只冰冷的手已?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边带了一下,躲开溅来衣摆的碎光。

    他很快松开她?的手。

    但倪素却觉得那种被冰雪包裹的触感仍在,她?抬起?眼与他相视,不远处巡夜的兵士步伐整齐,撞得甲胄声声作响。

    “倪素,苏契勒的军营我一个人去,”

    倪素又听见他的声音,她?看见他侧过?脸,而月华朗照,他的周身莹尘浮动,整个人便如幻象一般令人着迷,“你?听我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迟了整整十六年,

    他以鬼魅之?躯,遇见这个女子。

    在识得他的污名之?前,她?先在流言之?外,生死之?外,识得他这个人,给他信任,为他辩白。

    这世上,

    无人如她?。

    第74章 [VIP] 破阵子(一)

    “我知道我不应该随你去, 倘若你身上?没有那道禁制的话。”

    倪素沉默许久,伸出手指轻点一粒浮动?的莹尘,它颤颤的, 一下子?躲回?他的衣袖底下,“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 但有时,我于你而言,亦是一柄刺向你的利刃。”

    她不懂战事, 亦不会武,她理应留在这里等, 但偏偏她是困住他的禁制。

    徐鹤雪一怔, 立时道, “我在幽都百年, 再回?阳世必定要借助于你才能维持自?身,你从来?不是刑罚。”

    倪素笑了?一下,“那是什么??”

    火堆久无人添柴, 焰光渐弱,徐鹤雪沉思片刻,眉眼依旧浸透清冷的雪意, 却答:“是眷顾。”

    “既然你这么?说, ”

    倪素站起身,她身上?朱红的衣袍宽大, 衣摆近乎拖地,随着夜风微摆, 露出底下那一双沾着污泥的绣鞋, 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焰光暗淡下去的火堆令徐鹤雪仰起头也看不太清她的脸, 只听见她又说,“那我们就同进同退。”

    “徐子?凌,我不愿意做杀你的刀。”

    世间以污名毁他者?千万,而她不在其中。

    夜愈深,徐鹤雪躺在营帐中的竹床上?,外面的兵士巡夜的声响时而传来?,而他还在出神。

    帐中燃烛,明光灿灿,倏尔荜拨一声,烛焰闪烁一下,徐鹤雪轻抬眼帘,视线落在帐帘上?。

    她的营帐就在旁边,今日几番波折,又在玛瑙湖弄湿了?衣裳,徐鹤雪请人给她煮了?驱寒的药,又为她点了?一柱安神的香,此时她应该已经沉沉睡去。

    徐鹤雪闭起眼,满耳是风沙吹帐,步履声繁。

    翌日天还没亮透,魏家军的统领魏德昌便风尘仆仆地赶来?秦家军的军营中,岂料他扑了?个空,他的义兄秦继勋根本不在军营。

    “什么??义兄他去见沈知州了??”

    魏德昌不敢置信地瞪着段嵘,“那个泥鳅知州,义兄如何敢寄希望于他?!何况咱们与他之间本就不合,他如何会冒着得罪宋监军的风险来?与咱们一块儿?谋事?到底是哪个奸妄小?人在义兄面前浑说?!”

    “什么?奸妄小?人……”

    段嵘擦了?擦额头的汗意,“魏统领,那是咱们将?军的幕僚。”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幕僚!”

    魏德昌说着话,一个转身,刀柄拂开帐帘骂骂咧咧地大步出去,段嵘心道不好,连忙紧跟出去,岂料正见对面不远处的帐帘被一只手掀开。

    那身着朱红衣袍,身姿颀长而挺拔的年轻人面上?依旧裹着长巾,段嵘一见他,便在魏德昌身后朝他打手势,示意他赶紧躲远些。

    徐鹤雪瞥了?他一眼,并不动?。

    魏德昌很?快盯住他,军中只有此人不着甲胄,且面上?还裹了?雪白的长巾,看起来?有些怪异。

    “他是何人?”

    魏德昌回?头。

    段嵘有些无奈,“他便是将?军的幕僚。”

    魏德昌闻言,立即快步走到那年轻人的面前去,段嵘也跟在后头,喊了?声:“倪公子?。”

    徐鹤雪轻轻颔首,随即对上?魏德昌不善的目光,淡声:“魏统领。”

    “便是你在我义兄面前进言,要他去找那沈泥鳅的?”魏德昌的语气十分不好。

    “嗯。”

    “你是个什么?来?头?如何骗得我义兄将?你留在军中做幕僚?”

    “魏统领,若不是倪公子?,将?军也下不了?决心让你回?来?,如今宋监军的命令,您与将?军都已违背,咱们是没有退路了?。”

    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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