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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丑妻难追》 26-30(第2/10页)
少结对而游,天黑透时,两岸灯火煌煌如昼,置身其中,甚至叫人以为外头的离乱并不存在。
人头攒动着,他两个本质上都是荒凉里浸惯了的人,心底里实则都喜欢这样的俗世喧闹。
坐进霁月斋雅间,茶博士送好热巾子带着菜牌离去后,段征忽然从衣袖里摸出截先前在她房里顺来的另一条长命缕,拉过她手轻轻朝里一套。
赵冉冉顿时局促起来,黑着脸要去褪。
“倒巴望着战事一直这么着,阿姐回不去,咱们就在这广陵府一道过一辈子。”
他身子微微前倾伏低了些,软声说着,桃花挹露的目光有如实质地期盼地望着她。
像是走投无路的旅人,企望着得一个安身之所。
唐突而直白,那眸底的深切情意合着这么副朝气俊逸的相貌,又不至叫人觉出卑微来。
那双眼睛赤诚的好似能将人吸进潭底,赵冉冉一时也有些愣住,脑子里当即冒出前人的一句词来。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她一时间有些自惭形秽,手上动作顿住竟是就那么由着他拉着也未曾再去褪那长命缕。
成对的长命缕,端午日少年人左右依规矩带了,其中的寓意不言自明。
“方才饮的多了些,我想先、先去更衣。”
自小遮面,她遇了事也只爱逃避。
霁月斋每一层都在东西尽头设有两处恭房,走在人语觥筹声不断的连廊里,赵冉冉心绪纷乱地摸着右腕上的五色丝线。
方才雅间里的气氛让她几乎要透不上来,少年放大的俊脸几乎要同她额角相抵。
她从未被人这样近距离仔细地凝视过,就连同表兄私会时,也一直都是以礼相交的。
当少年温情炽热地说想同她在此地聊度一生时,她心里头激流拍岸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一刻便只想夺门而逃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去应对。
这种心悸羞氖的感觉,是她从未从俞九尘身上觉出过的。
自己这是怎么了,赵冉冉晃了晃脑袋,避在恭房外头的雕花窗边,目带忧惶地看着长命缕。
正蹙眉出神间,身后一道黑影闪过,一伸手拽着她跌撞进了恭房里。
“嘘!莫怕莫怕,赵大小姐,您看看小妇人是谁阿。”
见来人并无恶意,恭房里也还有女客出入,赵冉冉便冷静下来去细瞧这妇人。
妇人有些矮小眉目五官也是寡淡,看了半晌,她虽是没认出来,也还是觉着有一二分眼熟的。
“大小姐,唉我不是原在您外祖薛大人府上看园子的郭善家的嘛!早年你母亲嫁去顺天,还是我家那口子郭善护送的嫁妆呢,我还同你乳娘戚氏一同伺候过俞姨娘……”
“都什么时候了,啰嗦这么多不要命了!”行商郭善捂着臂上的伤处探头进来斥了句,又神色紧张地避了出去。
郭王氏被他斥的一个激灵,连忙拉过赵冉冉的手深吸一口气蹙眉快语道:“大小姐啊,咱行礼也莫收拾了,现下就跟我们出城去,快的话半个月就能寻着俞大人了。”
这妇人原本口齿就不大清楚,一急起来话里赶话全揉作一团丢了出来,听得赵冉冉既心惊又怀疑。
拨开妇人要来扯她的手,她颇焦急地问道:“俞大人?难不成…是俞家远亲里今岁中第的那位吗?”
妇人忙点头催道:“还能有哪个啊,就是俞九尘俞大人嘛,您快些跟咱下楼去,马车就在外头候着了。”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赵冉冉一下甩脱了她的手,平静下来又问:“他已然出仕了?现下又在何处?我现就在他家老宅里,还是待他自来寻我的好。”
“俞大人才刚补了户部郎中的缺,这会儿在闽浙勘什么鱼鳞册,赴任前他私下遣了些人出来寻您,若要他交差回来,且不得明儿过年哩!”
“对不住郭嫂子,我还是想在老宅等他。”
恭房外的郭善听明白了,见里头恰无女客逗留,他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大小姐这是要信物才愿信咱。”
见她颔首,男人一面不住地朝外头张望,一面语速极快地沉声又问:“敢问您同那少年人是何关系?”
赵冉冉有些愕然,解释了半句后,郭善忽然一把拉过老婆,脸色极为骇然地说了句:“迟到立秋前,我带着信物再来接您吧,万莫提防您身边那小子!”
言罢头也不回地从旋梯就跑了下楼。
赵冉冉刚疾步要跟上去问个究竟,才出了恭房的门,一头就撞进了个熟悉的怀抱。
“许是吃的太腻,有些闹肚子。”退开两步后,她半垂着头神色不适地捂着肚子,“去的久,叫你等了。”
看见她右腕未及解下的长命缕,段征难得疏忽未觉出异样,倒是上前就将人虚扶回雅间后,又找来茶博士要了些姜糖水与她暖肠胃.
入夜时分,赵冉冉躺在床上,越是思量越是心有千澜。
辗转反侧后,她终是从床上披衣而起,点了盏油灯坐到书案前翻起了《资治通鉴》。
一幕幕纵横捭阖、阴谋颠覆在书册上铺展。
时近四更,正是天色最黑最沉之际,她正欲开窗透透气时,西屋的门‘吱嘎’一声极轻的开了。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赵冉冉猛地倾身吹熄了案上油灯,赶在开门声消逝前,她端坐回了椅子上。
似乎是料定她睡熟了,门外的脚步声极轻,但凝神听时,还是能觉出人在走动。
一动不动地,缓和着呼吸,她就这么静坐着。
漆黑寂静的夜里,脚步声明显朝自己所在的东屋而来。正当她紧张犹疑之际,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会儿后,也就径直朝外行去了。
堂屋的槅门、外头的院门依次开阖。
一直到整个屋子内外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再分辨不出后,她又在黑暗中端坐了整整一刻,才点了油灯到外头去查看。
西屋厨房都无人,段征果然是出去了。
丑正的天,就连卖朝食的摊贩还要一二时辰才起身,街市巷口都黑的死寂,寻常人绝没有这等时候出门的。
举灯立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她无意识地搓着右腕绳结精巧的五色长命缕,忽然有些后悔,或许今日在霁月斋,是该跟着郭善家的一道离开的.
端午过后二月,芒种夏至渐过,离着七月七乞巧节只有两日了。
赵冉冉一身浅灰薄裙,倚在丝瓜藤下饮枣茶,云烟般的半袖下,一截依旧系着长命缕的皓腕微颤,透着她此刻的心神不宁。
这两月来,她越来越觉着段征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是那种看似温柔,毋宁说是看珠玉财货,看死物的神色。
他夜半单独出门的次数也越发多起来,回来的时候总是很疲惫冷肃,甚至有一回下午才归,在他的衣袖上,她清楚地看到了零星血点。
真正让赵冉冉觉着不安的,是有一回深夜她壮着胆子跟了出去,才走了半截巷子时,一道人影就从巷口拐出来拦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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