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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瓮中惊春》 7、第 7 章(第2/5页)
有两座闸楼,可日常百姓出行皆需绕走西闸楼下券门,东闸门闲人勿入,你又从何得知东西两座闸楼下券门实则都暗藏千斤闸?”
冷不丁被人质疑,曲静胜未受干扰,自顾凝神补完手中几笔,方才抬眸望向粗声粗气的大胡子。
少女眼波明,黛眉轻,神仪明秀。面目五官人如其名,有灿若朝光浮于水的明媚艳色。而举手投足又恰成相反气韵,静如温风梳柳色。
如此矛盾的特质糅合在同一个身上,非但不显怪异,反而愈加凸显出她的沉静清贵。
无论置身何地,面对何人,她都无需疾言厉色,只那么不急不缓的抬首轻笑,便让人觉得她底气十足,却又不会倨傲到拒人千里。
“这位将军可还有疑问,请一道说来,稍后我一并解答。”曲静胜笑得客气又谦和,坐在那里宛如一枝纤弱但清韧的柳条儿。
众目睽睽之下,大胡子按按自己的佩刀,蓦然起了股欺凌弱小的讪然,脸腾地红个透彻,磕磕绊绊道完自己的几处疑问。
简而言之,他不信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小姐会收集整合军情;更不信曲静胜有本事深入几座城门楼内部刺探屯兵岗哨,并且全身而退。
军中最厉害的斥候去了都不一定能成。
不过这次他比先前多了一点礼数,话末,飞快咕哝一句,“还请小姐解惑。”
曲静胜凝眸认真听过,慢条斯理给出答案,“众位应当知晓,如今都城各门布防名义上是由平庆通政使孟照主管,孟照科举出身,武略平庸。真正负责都城布防的乃其副手,以用兵如神闻名天下的名将曲定。”
“曲定将军是我二叔,在我十三岁之前,凡他回到都城,我与舍弟每日必承其教导武略兵法,也曾离京随他去过战场。”
“所以我不仅认得出这张假图乃他亲手绘制,也大致了解他的用兵路数与习惯。早在探查九门军情之前,我已事先整合出图上与他排兵调性不符之处。带着答案去反验疑点,事半功倍。”
曲静胜没有刻意避讳自己与曲定的关系,反正是众所周知的事。
不过她在提及往事时还是有不明显的怔忡失神,想起自己唯一一次战场经历。
她出身高贵优渥,国公府又子嗣单薄,从前两房人加起来只有她与令煦两个孩子。
她自小被人捧着哄着长大,年幼不醒事时难免沾染骄娇二气。
有次冲府中下人大发脾气,恶意戏弄,正好被路过的祖父与二叔逮到。
两位长辈没有当场责罚于她,却在隔几日出京奔赴战场时,不顾母亲与二婶气愤阻挠,把她与弟弟一并打包带走了。
朔风凛冽的北地,鞑靼突袭,劫掠边城,小股纵马,形如利箭,来去如风。
曲定安排好迎敌之策后,一手牵着一个孩子上了夯土城墙,让他们亲眼目睹高墙之下满城惊惶奔逃的百姓。
“璨璨,令煦,你们看,祖父与二叔血火里来去,护佑的正是那样一群面目模糊的卑贱小民。”
那天最后,曲定蹲身替两个孩子捂热冻得通红的小脸,郑重又包容的告诫,“勿以身贵而贱人。”
时隔多年,曲静胜仍然难忘当年立在风雪万仞上,俯首视苍生渺渺的震撼。
她言犹在耳,当年以身教她之人却背离初衷,言行不一。
高高在上判定她们姐弟四人活该送死,最后或许还会假惺惺哭上两句身不由己。
可笑。
谁稀罕他们的眼泪了。
当不了金,做不了银,更救不了命。
他们无情,莫要怪她无义。
她要重入都城去接回年幼的弟妹,他们藏身西林庵绝非长久之计。
一旦露了痕迹被人窥出端倪,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重入都城的前提是助庆王大军尽快攻破城门。
曲静胜微垂眼眸敛下情绪,为博取众人信任,复而又举例一些自己深入探查验证的手段。
“我能平安游走多处城门,刺探屯兵岗哨,又从那么多城门军的刀枪之下全身而退,并非我有天大本事,能不惹守军怀疑,瞒天过海,实乃宫中禁卫帮我斡旋。再加上,我本身‘可疑’。”
城中那几日,曲静胜每每下船在码头市集‘寻尸’无果后,都会灰心丧气前往附近城门一趟。
然后在禁卫眼皮子底下,理直气壮徘徊不去,一时跟城门前排队举家搬迁出城的人搭腔;间或支着耳朵偷听无力逃难的百姓低声下气向守城军询问战事消息。
在监视她的禁卫看来,她此举是因为久久寻不到弟妹尸身,颓丧至极,只能寄希望于庆王大军尽快入城。
所以混在目前人|流往来最多、消息流传最广的城门楼附近,以期与人打听到庆王大军最新相关消息。
曲静胜在各处城门楼下盘桓游荡,探头探脑,‘一不留神’还会被如水人潮中挤得走岔道,误入那些三明五暗的门洞,然后又赶在守城军持械驱逐前讪讪离开。
她心里带着答案,很多地方只需要稍微靠近,匆匆一瞥便能验证疑点,根本不需要深入探查。
形迹可疑又如何,她根本不怕惹人生疑,这份可疑分明是她得天独厚的优势。
反正在那群禁卫眼里,她不过一个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从前养在深宅大院,初次独身行走于世间,蠢笨露馅很正常。
为防她稀里糊涂被城门军抓走耽误大事,禁卫还少不得暗中为她打点,间接成了她光明正大收集军情的好帮手。
当然,被挤误入这种法子她只用过两次,算是自个儿在心中逗耍禁卫,缓缓压抑满腔的恶气。
更多的还是根据曲定曾经所授,整合信息,汇成情报。
她在假图上修正的每一撇笔画,都来自连日不眠不休的积累。
有赫赫威名的曲定曲将军背书,比曲静胜长一百张嘴来解释保证都顶用。
帐内诸将再度望向被涂抹过的布防图,面上不自觉多带上几分端肃。
大胡子终于肯正视那图,激动之下甚至不顾会在庆王面前失仪,径直捧了起来,越看越忍不住咂舌,不敢置信道,“你可是从出逃伊始便在打整合都城布防图的主意?所以用图作伐子,那张长江沿线作战图只是个障眼法。”
“并未。不过是风吹哪页读哪页,路向何方去何方。”曲静胜诚实应道。
但凡出逃当夜,国公府的人心存半分怜悯,肯放他们平安出府,晚一刻再来追杀他们姐弟,让她年幼的弟妹们有机会跑到永定桥再下水,而非冒险走金明桥搏命,她都不会下了狠心用曲定昔年所授去搜集这些东西,今日又这般果断奉上。
既然毫无情义可讲,那便各凭手段。
曲静胜说的是实话,帐内从上至下却只当她是谦词。
庆王更是拍拍她的肩膀,朗声大笑,赞不绝口,“好啊!好!不愧是我庆王府的姑娘,临危不惧,魄力惊人,本事不小啊!”
帐中诸将正打堆仔细传阅那布防图,见上面所述信息简明扼要,确实是好东西,一时间纷纷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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