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崖第十年: 2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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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惊秋给他倒酒。

    “你如何发现。”时遇忽然问,“那个人不是我?”

    桑惊秋一顿:“你想听实话?”

    时遇:“……”

    桑惊秋逗了个闷子,却是自己也笑不出来了。

    他说:“我第一眼看到那个人,就知道不是你。”

    时遇:“为何?”

    桑惊秋笑了一下,声音低下一些:“因为眼神。”

    时遇皱眉,眼神?

    桑惊秋轻声道:“方才我问你,若有一日,你手头一样东西可以救我一命,你会不会给,你说不知。”

    时遇似乎明白了一点,又似乎完全没明白。

    “那个人看我时,眼中有情绪。”大概是不解、吃惊和一些其他情绪,但,“你看我时,不会有那些东西的。”

    时遇:“你……在说什么?”

    桑惊秋抬眼,却没有看向时遇,而是错开目光,落在窗台的阳光之上:“若真有那样一天,你会很冷静地看着我死。”

    时遇似乎有些吃惊,睫毛重重抖了一下,但随即而来是更多的恼怒,将酒杯重重掷上桌面,酒水溅到碗内:“胡说八道什么?”

    桑惊秋轻笑:“就当我胡说罢。”

    一顿饭不欢而散。

    过了几日,天气渐渐凉爽,有了秋意。

    顾听云生辰将到,桑惊秋预备出发,去往安平。

    用过晚膳,他在房中收拾东西,门就被推开了,转头,果然看见时遇近来。

    从那次吃饭相谈不欢后,他和时遇已经几日没有说话,偶尔在走廊遇到,也不开口。

    他知道自己那天的话多少有些过度,却不明白时遇在别扭什么,只能暗中无奈。

    时遇见他拿着行囊,问:“做什么?”

    桑惊秋:“顾兄生辰,我过去安平。”

    时遇:“你忘了我先前的话了?”

    桑惊秋:“没忘,不过这几日你并未吩咐于我。”

    时遇:“我今天来,就是有事让你去办。”

    桑惊秋还是不明白时遇为何就是不让他去安平,不过也懒得为了此事吵,只问:“何事,你说。”

    时遇:“鱼莲山要办喜事,由你负责操办。”

    桑惊秋一愣,旋即笑了:“谁的喜事?”

    时遇盯着他。

    桑惊秋忽然意识到什么,眼睛微微睁大。

    下一刻,时遇给了答案:“自然是我的。”

    第26章

    桑惊秋站在那,目光转向墙角的白瓷花瓶,随后缓缓移动,一路掠过半敞的窗户、停在窗棱上叽叽喳喳的小鸟、墙角的脸盆架、老榆木桌上的白瓷茶壶茶杯……

    时遇:“嗯?”

    桑惊秋心念一动,和太阳穴一起狂跳了几下,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在身前落座的时遇:“什么……时候?”

    时遇:“一个月后。”

    桑惊秋沉默了一下,扯出一个笑:“这样着急?”

    时遇:“所以让你筹备。”

    桑惊秋无话可说了。

    掌门大婚,他身为教中一员,掌门的护卫,对此事责无旁贷,此时即使有天大的事,也要容后再谈。

    “我懂了。”桑惊秋说着,将行囊放到一边,“打算在哪里办?”

    成亲是人生大事,但时遇素来不喜繁文缛节,也无父母亲人需要孝敬,除了师父元无影和二伯父,对他最重要的就是鱼莲山。

    “就在山上。”时遇吩咐,“一切从简。”

    桑惊秋:“那边有多少人?”

    时遇:“什么那边?”

    桑惊秋:“……新娘。”

    时遇皱眉:“我不知道。”

    桑惊秋:“……”

    时遇却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必管那头的事,顾好自家即可。”

    桑惊秋本来心情滞闷,完全是强打精神应付时遇,现在也被弄得哭笑不得。

    他喝了口水,问:“成亲时新人的亲朋要一道吃饭,需要知道人数,方便安排。”

    岂料时遇:“我知道。”

    桑惊秋:“……”

    “我方才说了,不必管。”时遇一脸平静,“也不用理会旁的人。”

    桑惊秋看他。

    时遇:“我需要在此多留几日,你先行回去准备。”

    桑惊秋:“好。”

    本来桑惊秋以为时遇很忙,交待完正事就会离开,可直到他喝完第二杯水,时遇还坐在对面。

    桑惊秋问:“还有事吗?”

    时遇:“没有。”

    换作从前,桑惊秋会继续问一问,逗闷子引时遇开口,但此时他着实没有心情,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什么,索性作罢,垂眼,保持缄默。

    但时遇有话说:“你没有旁的想说的?”

    桑惊秋仍然低着头:“什么?”

    时遇:“我让你筹备我的婚事,你什么话都没有么?”

    比如我说过不让你去安平,你如今果真去不了,你心中难道没有怒气,不发作么?

    时遇心里总记得桑惊秋说要离开鱼莲山,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竟然说那种话,他无法理解,一直憋着火。

    而现在,只要桑惊秋发作出来,说不定反而是个说开的契机。

    半晌。

    桑惊秋慢慢抬头。

    时遇摩挲着茶壶把手,感受那温润质感,觉得心情不错:“嗯?”

    桑惊秋:“恭喜。”

    时遇微怔。

    桑惊秋坐在桌后,两手置于膝上,重复了一遍:“恭喜。”

    时遇完全愣住,他想过好几种跟桑惊秋把话说开的情况,甚至想过话不投机的后果,可所有设想之中,没有一种是如今这般。

    桑惊秋看到他眼中的震惊,笑了出来:“你很吃惊?”

    时遇想说“是”,又觉得不太妥,他的确惊讶,但并非在于桑惊秋恭喜他这件事本身,而是——

    而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时遇动了动嘴,想要开口,桑惊秋却又再次低下头去,隔着桌面,看不清他的神情。

    桑惊秋坐在那,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为什么还不走?

    不许他去安平,他答应了;让他安排亲事,他同意了。

    还有什么事,需要留在此处的?

    桑惊秋猜不到,也不想去问。

    外头响起敲门声,是门下弟子找时遇禀报事情。

    桑惊秋总算抬起头来,道:“你去忙罢,旁的事,我会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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