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债: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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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上几句,她与几位贵女相谈也甚是开怀,沈初姒并不想打扰到宋怀慕,所以只是略微提起裙裾,抬步往着花木深处走。

    此时不过申时,因着之前下了一场春雨,原本还没消融的积雪全都融化,有点儿水渍顺着屋檐往下淌着,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伶仃声。

    周围往来的丫鬟朝着她福身,或许是以为她想去净室,就遥遥为她指了一个方向。

    沈初姒温声和那位丫鬟道谢。

    宁亲王是沈兆一母同胞的弟弟,从前的沈初姒自然也是来过这里的,虽然次数不多,但是她向来记忆极好,所以只凭着那点儿记忆,也很快找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是假山旁的一处小亭,因着今日设宴,所以哪怕宴席并未设在此处,小亭内也布置了瓜果。

    沈初姒还未靠近,顿觉一点儿清冽的气息袭来,下一瞬,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握住。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说来你们可能不信,我明明在安慰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世子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我纠结小标题好久,没想好写啥qwq,二十个红包~

    第40章

    假山嶙峋, 流水淙淙,被握住的手腕只是被扣住,力道不大, 沈初姒抬眼往上看去, 恰好对上谢容珏垂下的视线。

    谢容珏原本只想着一触即离,可是却突然想起来从前在乾清殿之时, 沈初姒拉着他的手指, 轻声安抚先帝时候的样子, 喉间那点儿痒意卷土重来, 势如破竹。

    他向来并不喜欢与人触碰,不识情爱, 他自知现在应当松手,可是现在指尖的触感——

    也罢,反正他从来都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

    春寒料峭, 更何况之前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 沈初姒的手还带着一点儿冷意,连带着,只觉得被他碰到的那点儿肌肤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她只是抬着眼,似乎是在等着谢容珏先行开口。

    他身上带着一点儿清冽的气息, 混着假山旁消融的积雪, 分明时常穿这样浓重的颜色, 眉目秾丽, 身上飘飘摇摇传来的气息, 却又带着些泠然。

    谢容珏喉间缓缓滚动了两下, 刚刚那些世家子弟在他面前说的话, 现在又一一重现过他的脑海之中。

    他比谁都知晓, 林霁当日到沈初姒府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金銮殿当日只匆匆一眼,他就清楚的知晓林霁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分明以往他还觉得,这两人也堪配,可是现在他一想到日后他们若是琴瑟和鸣,林霁作为先帝之前赏识的少年才子,从今往后又该是怎么样的天作之合时。

    谢容珏自幼到现今,行事妄为,对什么都没有所谓,却在此时,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后知后觉,覆水难收。

    谢容珏不似平时清越,带着一点儿喑哑,垂着眼睛看着沈初姒,“殿下当真准备另嫁林霁?”

    沈初姒抬眼,手霎时间挣脱他的桎梏,手腕上原本那点儿灼热的温度消散。

    当初所求是他,避而不见是他,成亲后不曾踏入拂江院半步的人,也是他。

    她承认自己当初所求,是自己少年的惊鸿一面,是多年来的其心辽辽,即便是曾经自己所求并不是他所愿,可是现在自己已经将那点儿因果归还于他。

    现在谢容珏又到自己的面前,问及另嫁。

    哪有这样的道理。

    谢容珏看着沈初姒站在自己的面前,脊背挺直,眼瞳还是一如往常的坦荡,恰如点墨,谈不上是什么情绪。

    “……谢容珏。”

    她顿了顿,看着他垂下来的瞳仁,接着道:“你我早已和离,我现在另嫁何人,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当初就已经了断。

    所以她现在另嫁何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从她亲手将和离书递给自己那时起,他们就已经是夫妻情断,合该再无往来了。

    她自认自己这话说得已经足够清楚,假山后面的境地略微有点儿逼仄,她提了一下裙裾,刚准备离开之时,谢容珏突然将手支在假山之上,原本就狭窄的空间瞬间就变得只剩下一隅。

    他身上的气息拂面而来,携着冬雪消融的冷冽。

    “当日,殿下愿我今后所求,一一得偿。”他眼睫低垂,“可若我今后所求,就是殿下呢?”

    现在站在沈初姒面前的,是她年少时唯一心动过的人。

    她知他冷淡,知他绝情,知他不记得自己,知他对自己并无一丝一毫的情意,却又在沈兆问及那日,也曾想过,若是嫁与他,日后或许也总有见他被捂化的那日。

    可是他清清楚楚地和自己说过,他这么多日不踏入拂江院,自己也应当明白他所想。

    镇国公夫人在父皇身死的那日就变了嘴脸,而他又永远不像是被感情所累的模样,她总该明白的,有些缘分根本就是强求不来的。

    当初挟皇恩嫁入镇国公府,他并不甘愿,所以她亲手斩断因果,可是现在的谢容珏,却又在她面前,说着今后所求。

    实在是像极心血来潮的戏弄,在时觉得了无意趣,不在了又觉得空虚,闲来无事又去撩拨几下。

    实在是,一点儿都不讲道理。

    “没有这样的道理,谢容珏。”沈初姒轻声,“当初是你所求,我也如你所愿,你现在在我面前,又说起这样的话……到底又该算什么?”

    她顿了顿,然后抬眼与他对视,不退不让,“把我当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分明没有任何别的情绪,不曾退让分毫,分明如此纤弱,可是依然如他之前所见的任何一面般,带着执拗和坚定。

    当初谢容珏说话的时候不留退路,自以为这桩婚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陷入进退两难之地的人,却又变成了他。

    谢容珏不知道自己应当从何处开始解释,却又听到沈初姒开口。

    “倘若世子觉得当初我向父皇求得嫁入镇国公府,占了这么一个名分,觉得心中有怨,大可以坦诚相待,”沈初姒顿了顿,“又何必戏弄于人。”

    无论谢容珏是当真反悔也好,那点儿似有若无的撩拨是真是假也无所谓,或者如她所言是一时兴起的戏弄,也并不重要。

    她之前就曾经想过,若谢容珏明说,那么自己也该将话说得更为明白些。

    今后所求,皆为她。

    现在说来,实在是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当初赐婚,我确实并不甘愿,或者说,我是并无什么所谓。”谢容珏垂着眼睫,“可是我现在所言,也并不是戏弄。从前我自认从未动过心,可是现在——”

    他似是轻声喟叹,好像是对于现在这般境地的不可辩驳,又好像是对于既定事实的供认不讳。

    “殿下……我后悔了。”

    沈初姒了然地点了点头,此处实在是狭窄至极,她即便是站在这样的境地之中,面色也丝毫未变。

    瞳仁似不起波澜的春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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