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立人设给马甲苟命: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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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怎么不算呢◎

    方若廷将种子抱在怀里, 跌跌撞撞,连爬带滚地翻下山去,瞧见破庙,才一抹脸上雨水, 要迈进。

    见光一瞬, 却又僵住, 本能地拉扯衣袖,不愿自己太不堪狼狈, 折损将军气魄, 可是还没擦去脸上污泥,就瞧见烛火飘飘摇摇。

    他一僵。

    “锦衣卫才去, 你又来。”

    女子声音淡淡,坐靠在破庙内立柱旁,长缨枪放在脚边,束起发丝垂在软甲身侧, 与血黏连在一起, 黑红难辨,模糊成遥远的寒疮。

    “是有什么事吗?”

    方若廷嘴唇挪动:“将军。”他嗓音嘶哑难听:“您受伤了。”

    虞宋偏头,瞧见跟来的叶朝闻, 他是被锦衣卫周大人疾步带来,头晕目眩,身体还在晃,瞧见她本能地拱手, 又被何躬行扶住:“将军。”

    她笑了一下。

    在这昏天黑地, 雨水似落非落的深夜里, 这笑显得那样淡, 不涉及任何雪耻杀敌的畅快, 或是柔肠百转的温和,似乎只是想起什么很远的回忆,或是突然也觉他们这群人十分有趣。

    虞宋收起笑,阖眸:“我还要在此处等他,你们回去吧。”

    她已经接受了澹台衡留楚的事实,今夜虽然不平,对楚帝亦无不敬,更多的只是希望他说到做到,而对自己,从来不提:“待他魂体养好了,自然会归去。”

    方若廷忍不住眼泪:“殿下几次来去匆匆,或必须离开宫宇,难道不是想遍览我朝风情,而是支撑不住吗?”

    虞宋眼睫似乎颤了一下,她睁眼,似乎想问他们一句什么。

    大抵是你们竟然不知道吗这样的话。但又似乎很快想起很久以前他就是这样秉性,虞家方家白绫高挂,他病得那样重,还是强支病体去上朝。

    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可为。

    又闭上眼。“不是。”

    但她这样说了,他们就会信吗?紧赶慢赶赶来的几人咬紧牙关站在雨后的夜里,草木潮湿土壤松软,听不到几声虫鸣,虞宋忽然缓声说:

    “我听说,他知道他尸骨不存后,把行宫附近的野兽虫狗,都驱走了。”这是何躬行经手的,他也只是拱手。

    没有说陛下爱子这样的话。

    虞宋靠着那灰扑扑的庙柱静默一会儿。然后慢慢,言语轻缓,且平静地道——

    “引安民军来的,是慕容申。”

    常长安也是在侍从搀扶下踉跄而来,遥远听见这一句,瞬间摔倒,瞳孔放大地望向那破庙,但连点点星火的微光都没看见。

    虞宋转移视线,那平静甚至和往日也有所差别,往日着红衣银甲的女将,是一团被俗世尘土掩埋的火,表面冷然,底下却烈火灼烧,水汽沸腾,她是为寻仇而来。

    不是为她一人之仇,而是为十万北卫军之仇。他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死在自己庇佑的百姓手里。

    但如今这平静如焚毁楼阁下悄然崩塌侵水的银灰,她的恨燃不起来了,也烧不动庞大的百年积压无数冤魂上建立起来的大楚了。她甚至不能去恨谁。

    “他延请慕容申原本是想为我治伤,左相之毒,他也曾夙夜难寐冬夜起身徘徊难安,所有汤药他都一并试过。”

    虞宋望着远处。

    “慕容申出卖我与左相,并非他之错。”

    常长安牙关战栗,捉着草木根茎挣扎要站起,侍从来扶只觉他们平日里素来在意文人正气的大人浑身在颤。

    骨头都嶙峋。

    方若廷也不知什么堵住了他喉咙,叶朝闻也算是涉朝未深,在一片寂静中是唯一本能喊:“自然不是殿下的错!”

    喊完却一怔,本能地回头去看何躬行。

    他看见何躬行表情像是锁在深谷冰川之底,一边颤动一边却竭力维持冷硬,看见熟晓人情的方若廷低首,颓唐地茫然看地面草木,看见身后的老臣。

    他们反应都没老师大,但同样面色晦沉,不曾附和。真不是他的错吗?在场者,无论是信神者不信神者皆不曾认为是澹台衡的错。

    哪怕是古今贤圣,亦有被叛徒枭首者。

    可世事如此,将死相逝,国破家亡,这一桩桩一件件者,没有一件不是他不曾怪在自己身上的。

    这里面,也不曾有一件,他不曾在百年积销毁骨中一遍遍确认,他是有过的。他绝不可能原谅自己,叶朝闻敢说,虞宋却不敢继续查下去。

    她宁愿他不知。

    叶朝闻退后几步,有些喘不过气来,明白了的人猛地转身,骤然高声:“所以将军不愿追查,是因为——”

    雷劈天宇,骤然大亮。

    虞宋的身影却因这一瞬天空既白而消失了,再黑下来时,她还是靠在那里,捂着魂体手臂上的伤,唇色将白,面色内敛。

    她从来都是锋利锐不可当的。

    国破之后,将没有在上过疆场。她也没有去找过令自己混沌被擒的功谴碑。她飘零在天地之间,其实已没有寄托。

    只是想令他们安魂。

    可百年已过,庭竹的碑都寻不到了,她更无必要再去寻仇了:所谓刀光剑影,哪有这俗世的每一件伤人呢?慕容申当年是他亲自延请,十分礼遇。

    他自己风寒入体也强撑着为慕容申试药,遣慕容申去方相家中。

    黑夜中忽然有人咬牙拔了剑,似乎是悲极:此人怎能如此消耗对待殿下之信赖啊!

    虞宋却收敛了一切锋芒。数日前她还对方若廷说楚也有战乱,但她已满身疲惫一心萧索。她也不曾再用锋利的红缨□□杀任何一人,每次出手,都是救命。

    但凡秦也有太平盛世,但凡叛者不无孔不入,武艺高超的将领也可以御守国门,而不至于如此:

    “从来无一物,何必染尘埃。”

    这是佛家的偈语,她说完,再看向众人:“野兽可驱,人心难驱也,我已难以久留,便请诸位为我掩此是非吧。”

    说罢,她挥出手,红穗分开,化作细细的红色丝线,落在众人手中,她身影变淡了,也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

    “这是绞生线。”有这样可怖的名字,却只是用来助他们宁心静气的:“用此可免入我等往生幻境。”

    叶朝闻陡然睁大眼睛,红线落在他掌心,他却甩开,快步上前:“不,将军!我并非此意!闻道并不是质疑那些幻境是因将军和殿下有意想笼络才出现,闻道只是”

    只是什么呢,他骤然哑然了。

    何躬行却紧紧握住,“何为,往生幻境?”

    虞宋收回视线,走进破庙背后那冷雨里:“人死之后会如走马观花,看遍自己一生。”她仰头,雨丝穿过她躯体,落在草地:“我念着狭关一败,死也不肯闭眼,他在京城受刑时时辰拖得太久。”

    三千六百刀,整整四个时辰,从天明到天暗。

    执念不散,幻境就始终不肯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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