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难撩: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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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舒上前来拦,没拦住,想劝又不知症结在何处。

    “你没跟容与……跟我,去过燕云山么?”

    为何他与元蘅的那些旧事,徐舒竟半点都不知,甚至当年衍州叛乱之时徐舒见到元蘅,也没有半点眼熟之感。

    徐舒道:“没有。当时您查出来柳全似有异心,与衍州牵连不断。您正好借着去拜访褚阁老的由头去查清。当时为了遮掩身份,您便乔装为客商公子,便是容与了。每逢去衍州,您都是单独行事,从未让属下跟随过。只是约定好每月的最末一日,让属下在客栈等着。那回您没回来,是属下擅作主张去燕云山寻……就……”

    就看到了才坠了崖的闻澈。

    闻澈不敢设想,若是没出了这桩事,他与元蘅会如何?

    兴许,他会在一个惠风和畅之日与她表明身份,会在她愿意的时候,回启都请旨赐婚。三书六礼、合卺为夫妇,琴瑟白首。

    亦或许,元蘅要生他欺瞒的气,好些日子不肯理他。元蘅那样的脾气,嘴硬心软,或许只是扮鬼脸编草蜻蜓,就能将她哄好。若是还是不奏效,他就继续想别的法子,实在不行就抱着她哭诉,哭到她笑出来为止。反正元蘅向来最吃他这一套。

    若是如此,元蘅不必因为父亲的胁迫而痛苦,不必因为陆家人的针对而疲倦。

    她若是喜欢衍州,他就随她居在衍州,种满桃花,在春日煦风中给她画眉,为她点口脂,与她同读经卷,在旁温一壶馥郁的茶。

    没有若是。

    没有或许。

    如今的元蘅仍在诏狱,身受其苦。

    而他被禁足,半点忙都帮不上。

    这种无力感比他无法想起曾经还要浓重。他亦在此刻明白,一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根本护不住她。

    他要争。

    ***

    被锦衣卫从诏狱中带出的那日,格外闷热。门扉开了一条缝,刺眼的日光如针扎一般往人眼中来。元蘅觉得灼痛,微眯着眼睛避开,后背却被锦衣卫推了一把。

    肩背疼痛,但元蘅没吭声。

    那人咕哝的话她听不清,但是仍知道此番是皇帝要见她。

    皇帝大抵是从未下旨说要对她用刑的,所以在狱中,他们只用冰水兜头灌下,却不敢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伤痕。这些举动不需要细想也知道是谁授意的。

    无死无伤,只是不动声色地毁了她身子的根基。果然如她所想,进了诏狱就不可能完好而出。

    如今她衣物依旧整洁,但整个人却瘦削许多。

    “元大人,可走快些。”

    领头的那人说起话来仿若别人捏了嗓子,尖声尖气中不乏刻薄。这句“元大人”也是唤得不情不愿的。落水之人通常得不到浮木,但会拥有别人投下的石子。

    元蘅即便戴着枷,背脊也依旧挺直。

    这条宫道她走过无数回,今日也没有任何不同。

    沿途她与裴江知打了个照面,她驻足行礼:“中堂大人。”

    兴许是因着两年前元蘅曾为他女儿保全了名节之事,裴江知待她也比过往好上许多。同朝为官难免有交集,裴江知对褚清连这个唯一的徒弟也多了几分敬重。

    瞧着她即便落魄也不失礼节的样子,他心中悲叹一声,朝她微微抬手示意不必多礼。

    身后跟随的锦衣卫见着裴江知,识趣地往后退数步,给两人留下说话的余地。

    “本以为要亲眼见你登阁,谁知你步了你师父的后尘。”

    裴江知此言深晦,不少难言的秘辛尽在此中了。当年的褚清连何尝不是将自身仕途视若无物,结果在致仕后也未逃得那一难,被人迫害。

    元蘅因肩上的枷而拱手不易,只得站在原地,半笑不笑:“若是与师父志向相合,倒不枉费下官苦思平乐集了。”

    宫道上甚是安静,只听裴江知轻缓一笑:“去罢,莫让陛下久等。”

    皇帝并未等。

    元蘅在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

    中间有行色匆匆的宫人途径,无一人如往常般朝她见礼。所有人都想在这里活下去,没人愿意跟一个罪臣扯上干系。

    或许他们今日回房,想起途径了元蘅一事,还要好生洗漱以去晦气。

    元蘅默然一笑。

    其间蕙妃来了一回,身后的宫人还带着才煮好的羹汤茶点。因内阁诸位辅臣尚在议事,她并不好多留,离开的时候还看了元蘅一眼。谈不上要落井下石,但这种境况着实合适说些风凉话。

    香风微拂,她停在元蘅的身侧:“这些年,你在前朝也算尽心尽责,都说你是聪慧的人。原以为你心在朝堂,看不上王妃的位子,却不知你与那位……”

    元蘅并未答她的话。

    时至今日,前朝仕途等同于尽断,能在启都留着的时日也是屈指可数。她并不情愿和闻临的母妃多废话。

    “押错赌注了元大人。”

    蕙妃俯身附在元蘅的耳边,轻轻一笑看,“临儿下月初就要完婚,可惜没法子请元大人到场吃酒了。”

    元蘅此时才挪过目光看了回去,微扬唇角:“真是可惜。”

    她虽在笑,但是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冰冷,说出口的话很是淡漠。

    是一种轻浅的讥讽。

    此时殿内的议事声渐息,几个内阁学士并肩而出。沈钦拎着袍摆踏出朝云殿中门槛,一抬眼就与元蘅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多日未见,他从未料想再见竟是这个场景。

    明知锦衣卫折磨人的手段花样甚多,可是元蘅的清瘦还是超出了沈钦的预料。虽是跪在那里,却比往常都难以亲近。

    好多话想问,可是这种场景又何等讽刺。

    蕙妃先开了口,朝沈钦笑了下:“沈尚书与陛下议完要事了?”

    他竟已经是尚书了。

    也算得偿所愿。

    元蘅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若未闻。

    她的冷漠好似尖利的锥子,狠狠地刺了沈钦一回。他是想赢,却不想他们二人变成今日这般疏离模样,让那些并肩论诗的过往变成了笑话。

    简单地朝蕙妃见了礼,沈钦的目光重新落回了元蘅的身上,异常艰难生涩地开口:“陛下才说要见你,起来罢。”

    说罢他欲伸手扶她。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她的手腕时,却见她微不可查地往回缩了手,避开了他的触碰。

    沈钦的手僵在半空中,最后又抿着唇收回,低头勉强一笑。

    直到有内侍由殿中出来说召元蘅觐见,元蘅才起身,尽管膝头酸痛,但她仍站得稳。元蘅冷冷淡淡地与他擦肩而过,而沈钦却连回头看她背影的勇气都没有。

    皇帝居住多用冰,即便是适逢盛夏也依旧清凉。

    但这点冰凉却比诏狱中的酷暑闷热还要令元蘅难熬。本就风寒未愈,在这等暑气里她都觉不出热,乍一沁凉,却令她骨缝中都开始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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