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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文学www.wawx.net提供的《东宫美人》 完结+番外(第4/6页)
陆澈步履匆匆地走进宣室殿, 望着正在案前收拾东西的陆沅,踌躇许久,方才走到他的面前。
在陆沅抬首, 挑眉微有些诧异的目光中, 陆澈抿了抿唇,终于开口,问道:“陛下, 您真的决定了吗?”
看到陆澈眼中的惊疑不定, 陆沅停下手中的动作,笑了笑, 望着他,温和道:“退位诏书已经颁下去了,我已经不再是陛下了, 连王爷都不再是, 只是一介平民罢了。阿澈,你就叫我阿沅吧。”
“……”
听到陆沅这般说, 陆澈的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沉默良久,方才在陆沅隐隐有些期待的目光中,轻唤了他一声:“阿沅。”
闻言,陆沅不曾言语, 只是眼眸弯弯地笑了笑,抬手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
陆澈看着笑意明朗的陆沅,总是神色沉郁, 散漫的面上, 也鲜见流露出几分浅浅的笑意来。
似乎, 心中积久的碎雪浮冰, 也在慢慢地融化。
这些年来,陆澈一直知道父皇生前,为何会那般冷漠地对待他。
无外乎当年七岁的他,在捉迷藏时不小心将四岁的陆沅自假山上推了下去,让陆沅头破血流,以至于头上如今仍旧残留着一处伤痕。
父皇耿耿于怀这件事,同时,他阴晴不定,多疑的性子,又让他时时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要害他掌上明珠的陆沅。
陆澈也知道,他对陆沅常怀恶意与冷眼,陆沅向来是知晓的。
但是,这些年来,陆沅却从未计较过什么,而仍旧将他看作幼时,那个亲密无间的兄长,玩伴。两人相比,有时候,陆沅才是更像稳重宽容的哥哥的那个人。
想着想着,陆澈忽然觉得自己的前半生,实在是甚为可笑。
这一切,明明与陆沅不曾有何关系,而自己却一直仇恨,敌对地对待他。
明明性格阴晴不定的陆锦,才是制造一切悲剧的人——在各方各面上,都可以这样说。
而他却始终渴望能得到陆锦这个父亲的认可,喜欢,甚至之后扭曲到与他对抗,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换取他对自己哪怕冷漠厌恶的态度的地步。
那么崇拜枭雄般传奇的父皇的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个可悲的人呢?
一直以来,他崇拜的,究竟是被他自己祈求不来爱意,所以神话的父皇,还是那个真正的,不仅有大功,而且有大过的父皇呢?
陆锦在位时,虽覆灭楚朝,再次统一了中原,甚至南征北伐,占领了许多从前不属于中原的土地,但他穷兵黩武,让百姓们始终无法安居乐业。
陆锦崩逝后,虽可以在史书中被称赞为英明神武,御权有术的圣明之君,但他在位的后半段,却在全国各地大肆兴修摘星楼,四处搜刮花石纲,穷奢极欲至极,让民间叫苦连天,民不聊生。
陆锦做过许多励精图治的好事,也做过许多昏庸暴虐的坏事。
可是,无论陆锦有多少功与过,他都已经死了。
属于他的篇章,已经翻了过去,与他有关的人与事,也在如梭的岁月里,渐渐褪色,逝去。
不晓得为什么,陆澈忽然想起了他的母妃,盛贵妃。
盛贵妃是前年腊月薨逝的。
她并不是因为衰老,疾病去世的,而是服用了剧毒红矾,并且坚决地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找太医。
在她服下红矾的前一日,她曾派宫人传递消息,让陆澈得以进宫,见她最后一面。
盛贵妃的床榻前,看着已经开始七窍流血的母妃,陆澈想要挣开盛贵妃去寻太医来,却被后者用力地,紧紧地攥住手掌。
“阿澈,不要走……不要走……”
陆澈看着缘于痛苦,眉心紧皱的盛贵妃,眼前一片模糊。
他颓然凄伤地将面颊埋在盛贵妃紧紧攥着自己手掌的衣袖中,不过片刻,眼泪便浸湿了衣料。
看着沉默的,痛苦哭泣的儿子,盛贵妃眼中也泪光闪闪,但唇畔,却有一抹微弯的,解脱的笑意。
有殷红的鲜血,随着盛贵妃咳嗽的声音呛出来,陆澈用宽大的衣袖不断地,徒劳地为盛贵妃擦拭着唇畔的血迹,好似这般,她便会好起来。
盛贵妃望着面前的儿子,说话已然有些艰难。
她的口中尽是鲜血,声音含混着这些鲜血,艰难而口齿不清。
她握着陆澈的手,断断续续道:“我不该恨云琴的,我最该恨的,是你父皇……”
虽然毒发的痛苦剧烈,但盛贵妃却好似已然察觉不到痛觉了。
她望着满面泪痕的陆澈,莞尔微笑,但言语间却尽是伤感,黯然,与落寞:“可是怎么办?我怎么努力,也恨不起来他,在他如愿以偿,去见云琴之后,我甚至觉得,活着都没了意思……”
阖了阖眼睛,掩下眼中的泪光,盛贵妃对陆澈摇头道:“阿澈,不要因为同情我,而恨你父皇,这一切,都是我饮鸩止渴,心甘情愿的,跟他没关系……”
说罢这些话,想通了这些事,今生已经全无了遗憾,可是……可是意识将要散尽前,到底还是意难平。
她还不曾见过今年的雪呢。
是雪让他们结了缘,当初,若她不曾进宫,若她不曾在那场纷飞的鹅毛大雪中见到他,她还会对他那般念念不忘吗?
如果当初,她不曾选上妃嫔,而是出了宫,平淡地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她这辈子,又怎么会这么痛苦,这么意难平。
缓缓阖上眼睛,沉入再无意识的黑暗与虚无前,盛纭卿听着身旁陆澈的痛哭声,唇齿间不自觉溢出一声呢喃。
“如果……如果有来生,陆锦,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看着站在身侧,垂着眼帘,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的陆澈,陆沅不禁出声,轻唤了他一声:“阿澈?”
骤然回过神来,陆澈望向陆沅:“嗯?”
陆沅见陆澈已然恢复了平日里平静的模样,对方才为何会发呆,并不欲多言的态度,于是不再追问。
他将案上最后一件东西放进手边的紫檀木匣子,目光温和地望着身侧的陆澈,随口问道:“阿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
闻言,陆澈笑了笑。
沉默片刻,他神色鲜见有几分认真地回答:“我也想离开京城,带我母妃的骨灰,也一同出去走走。她这辈子,最好的韶华都蹉跎在了宫中。”
想到至今,自己仍旧不能消解对陆锦的复杂的感情,陆澈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情绪,淡淡道:“或许只有长久的时间,才能疗愈陈年的伤口。”
……
谨王府。
徐玉抬手,为陆澄系好冠带,左右打量他的发冠,是否是戴歪了。
确定不曾有什么披露,徐玉垂首,正为陆澄整理着朝服上的褶皱,前额却忽地被人轻轻地亲了一下。
抬眸,嗔怪地看了眼陆澄,徐玉伸手在他的身前拍了一下,示意屋中还有下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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