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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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他一个月就要做五六身衣裳,还要做配套的鞋、帽,衣带戒指,用料皆豪奢,她和君上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没他多。昭宁仔细想了想,的确每次看到太上皇,他都穿得很华贵,且次次衣裳不带重样儿的。

    太上皇单名一个俭字,昭宁想高祖这名儿大概起错了,该起赵奢才是。

    昭宁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翻去。

    但翻到下一页看到其中的东西时,昭宁瞳孔微缩。

    只见账簿中竟赫然夹着一张字条!

    字条被叠着卡在账簿的缝隙之中,并不能看到里面究竟写了什么。倘如不是昭宁这般一页页的翻,定不能发现竟有这般东西。是无意中夹进去的,还是有人刻意所为?

    昭宁将字条取下展开,只见上书道:欲知阿七之事,于明日未时会于曲水巷孙家茶寮中。

    昭宁的心怦怦跳起来,同时也倍觉疑惑。这字条是谁写的?是那位阿九吗,可是倘若他想告诉她,有千百种办法,何必要出宫告知。如果不是他,那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阿七的事,他与阿七的下落有什么关系?他又是怎么将字条放入太上皇的账簿中,以至于能递到她面前来的!

    昭宁心中有无数的困惑,同时也有些激动和犹豫,她要赴此约吗?这会不会是陷阱,若是,背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可她又实在是太想知道阿七的下落,阿七不见了,会不会有性命之虞。但师父说过,若无重要之事,最好不要出宫去。他还留下了刘嵩守着她,刘嵩恐怕也不会让她出宫的。可是师父为什么在阿七一事上对她有所隐瞒……

    昭宁看着琉璃灯想了会儿,她实在也不知道。但是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赴约还是有未知的风险,她还是不要去了,她相信赵翊。无论如何,等师父回来问他吧!两个人经历过了这样多的事,有什么不可信任的,她一定要相信他!

    昭宁不想听别人说,要听她就要听赵翊亲口说。

    做了这个决定,昭宁反而松了口气。

    她毅然将琉璃灯的灯罩取下来,再将那张字条凑到灯上点燃了。

    夜色的宫宇格外寂静,殿中只有吉祥睡觉的呼吸声,它团成圈窝在芳姑亲手给它缝制的狗窝之中,睡梦香甜。这张莫名的纸条在火焰中焦黑蜷缩,落为灰烬。

    昭宁这才叫了青坞进来,准备沐浴歇息了。

    这夜昭宁睡得并不好,大概是已经习惯了身侧有人之后,孤枕总是孤独,没有温热的臂膀充作她的枕头,没有总等她先睡,再吹灭最后一盏烛火的那个人。没有她睡不安慰,翻来覆去的时候,把她搂进怀里不要她动的那个人。她和师父睡前还总是要聊一会儿天,两个人拢在床上方寸的帷幕里,说话的声音亲热低切,或说朝堂,或说下棋,或谈吉祥,也说家中杂事,热热闹闹,谁也不会觉得无聊,总是聊着聊着就能睡着。

    今夜她翻来覆去,时而想到师父,时而想到阿七。不知师父为何隐瞒,不知师父的仪仗到了何处了,阿七此时又究竟在哪里,大约子时才朦朦胧胧地睡着。

    昭宁又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一片苍茫的戈壁,又是隆隆的寒冬之中,与天相接的地方昏暗得看不清天际线,浓厚的铅云密布,狂风卷起漫天的飞雪。她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但他没有抬头,她看不清他的脸。他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脚步蹒跚地向前走。雪那么深,他每一步都重重地陷入了雪中,又继续提起脚向前走。而每个脚印竟都有血迹。

    他受伤了,他为什么会受伤?

    风雪呼啸之中,昭宁只看到他身上的血迹越来越重,几乎将素白的雪地染红,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还在向前走,明明脚步已经越来越迟缓,身体也越来越无力,还一步步地深深陷入雪中。昭宁看得越来越揪心,她想让他停下来,不要再往前走了。可是她不过是一个空旷孤独的影子,盘旋在他的上空,什么都做不了。

    终于,他的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摇晃,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轰然倒下。他倒在了风雪之中,深深地陷入了雪地里,手里还抓着那个东西。而昭宁也终于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已经血色尽失,浓眉和睫毛都结着厚厚的冰霜,冻得已经如同一座冰雕般的脸。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那是师父的脸!

    昭宁从梦中惊醒,看到了外面透进来的朦胧日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

    她额头细汗密布,喘息尤未平息。

    这个梦实在莫名,师父怎会独自一人出现在荒漠,又为何会身受重伤倒在雪中?

    昭宁只能将之归咎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一想到梦境中的师父这般孤身死在边漠,被风雪掩埋,她就觉得心脏抽痛,无法接受。

    这时候,青坞听到了她醒的动静,领着女官们进来伺候她梳洗,亲自上前来给她穿衣。

    她的神色却有些不好看,但还没等昭宁开口问,她就先道:“娘娘,方才家里来人传话,说老夫人高热不退,头痛不止,请医郎诊治了,可医郎用尽办法,也不能让老夫人退烧。”

    昭宁一惊,手中帕子也落入了盆中。祖母突发了高热,且高热不退?这是怎么回事,祖母的身子不是已经调养好了吗,难道是旧疾复发?她道:“什么时候的事?是谁来传的话?”

    青坞道:“约莫半刻钟前,是夫人身边的含霜来传的话,芳姑一听如此紧急,便先带着含霜去了太医局。说等您醒了就立刻告诉您。料来这时候宋院首已经出门了!”

    这些只是含霜简短的传话,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祖母情况究竟如何了?宋院首去能治好吗?

    昭宁很是心急,谢家之人既然传旨入宫,想必是情形严重,否则轻易不会来扰动她。她实在想回去看看祖母究竟如何了。祖母毕竟年事已高,倘若真的是旧疾复发,一个不好,恐怕连最后一面都来不及见上!她前世就未曾尽孝祖母膝前,故她曾发誓,无论是什么事也要陪在祖母身边。

    昭宁想回家去看看祖母!

    虽然君上曾说过,让她不得轻易离宫,但这样紧急的事,自然也不算轻易。倘若祖母有事,而她却没在祖母身边,她才要一辈子责怪自己!昭宁道:“去将刘嵩叫过来,告诉他,我要回谢家一趟。”

    刘嵩便是隐卫之首,亦是侍卫马军都指挥使,他生得瘦而结实,过来的时候身着绯红圆领官袍,手戴护肘,仍是武将打扮。他在来的路上就听青坞简略讲了此事,于是进来后立刻对昭宁跪下:“娘娘,君上临走前留下圣令,实在不能让您随意离宫……”

    昭宁道:“刘嵩,若是旁的事自然罢了,我祖母有旧疾,是我费劲辛苦才保下她的命,倘若她旧疾复发,便是凶险无比,我定是要回去的。君上那边,到时候我自会去说明。这并不能算是随意离宫!”

    刘嵩有些为难,娘娘说的也是实情,至亲之人生病这样的人伦天理,娘娘若不回去的确说不过去。当日君上交代他说的虽是‘尽量不让娘娘离宫’,但他如何不懂君上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让娘娘离宫’。可若是娘娘的祖母真的出了事,娘娘责怪他,万一君上回来也责怪他不懂变通,岂不也还是他错了。

    昭宁见他犹豫不语,更是着急,道:“你多派些人手护佑本宫,便是谢家内院,我也许你带两队禁军跟着我,如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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