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秦冬阳: 10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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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都在泥堆里滚,怕没有用。”林巍缓缓吁出一口酒气,“所以说别跟着,更别学我……当初就应该让你哥坚决反对,干嘛非得干这行啊?小飞燕出了校门就进公家的门,对社会上的阴暗还是缺少了些认识。”

    “嫂子当年也要当律师的。”秦冬阳说,“硬被哥和您给拦住了,对这职业有种情结,所以才愿意支持我。”

    “她就是想甩掉家庭背景靠自己干出来!”林巍悠悠地说,“这也是种天真。世事本来环环相扣,出身就是一个人的底色,改得了吗?我要全靠自己,当年就是一个毛头傻子,师父会实心实意地教着带着?谁不照份人情?而后才说能耐本事。”

    秦冬阳把这句话放在心里想了半天,没找到推翻它的证据,只能认可,停好了车才又开口,“您到底是有本事,不说青胜于蓝也没让向律失望。哥和嫂子的面子被我浪费了,总也能耐不起来。”

    “分从什么角度看!”林巍快步走到电梯门口,伸手按了上行触键,“也不算是浪费,你的能耐不在职业能力上。”

    秦冬阳自然而然地想歪了去,脸有点儿红。

    林巍边上电梯边戏谑说,“人有经历不是好事情吧?很难说句字面意义的话。”

    秦冬阳垂眼接了这句嘲弄,进了毛坯房的大门才又重提晚宴的事,“这姓杜的今晚没少消费,就得着您点儿态度,能甘心吗?”

    林巍脸色沉峻了些,身体靠住玄关处的墙壁,“他也是想摆出态度来,宣布要管这事儿。人家拉出一干虾兵蟹将,大张旗鼓地叫了阵,我就只能陪着角角力了!地产商不只是地产商,律师就只能是律师吗?”

    “要和野哥打个招呼吗?”秦冬阳闻言忧虑又起,很认真地看看林巍。

    林巍思索着什么的同时很坚定地摇了摇头,“他知道了没用!让常在峰注意点儿得了。”

    秦冬阳不懂林巍,“您这是保护野哥还是不信任他?

    林巍蹬掉脚上的鞋,整个人都放松起来,边往里走边说,“这话我得怎么答好?防贼千日得多累啊?啥都被耽误了。琢磨人不是你野哥的长项,整天绷着神经很好受吗?要是剪发或者按摩我自然信得过他,脑袋一交,闭眼睛睡觉。”

    秦冬阳明白了些,追着攥住他的大手,“我当您的队友,跟班儿。”

    林巍站了站,审视般地看看秦冬阳的表情,回手往他脸上抹了一把,继续往沙发去,“安静点儿跟!别分掉在林律身上的眼睛,那是勋章!”

    微醺的人在说微醺的话,浅浅的提醒浅浅的警示,浅浅的牛皮哄哄。

    秦冬阳却不轻松。

    孤胆英雄总是豪气干云,自负的盔甲背后其实挂着很沉重的落寞,侠义心肠也常常匿在不可一世的骄狂里面。

    外人只能体会表象,秦冬阳却隐隐地觉察到了林巍想遮掩的那个部分。

    即便装备了一身硬刺,他也不是真的无情。

    瞒着林天野和不愿带上自己都是同样的心理吧?

    冲锋陷阵的危险自己都抗下来?

    常在峰接到林巍的短信时刚给林天野打完电话。

    没时间见面听听声音也是精神抚慰,常在峰不厌其烦地嘱咐林天野这几天都和顾小江一起待在美发室里,要么就回新房子住,千万不要独自回老宅。

    老宅地段更偏,也不算真正意义的小区,没有什么像样的安保系统。

    “撬不开他们的嘴么?”林天野也刚出美发室的门,他这两天干什么都走神,不得已地推了好几个大活,怕出错,但却坚持在美发室里耗着,不是财迷,而是安静时光更难熬些。

    “还在磨耐力的阶段!”常在峰说,“人命关天,不是那么好突破的,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你别着急,有了口子慢慢撕么!”

    林天野没有别的话讲。

    急不管用,心疼也不管用,死不瞑目的老林和连轴转的常在峰都折磨他,三十四的男人却不能赖赖唧唧,得撑住了。

    “禧运地产的杜长江和甄阳关系密切,他舅舅是田龙山。”林巍的短信非常简短。

    没有今晚的亮剑,他还不敢随便给常在峰指方向。

    查错了路影响太大。

    常在峰盯着那些字看了半天,喊于军问,“田龙山是什么人?”

    正吃药的于军忘了喝水,瞪眼看他,“常队你是本地人不?田龙山是咱省的头几号啊!”

    常在峰皱眉看他,“现在?”

    胶囊已经化嘴里了,于军赶紧咽下去,连喝了好几口水后才接着答,“现在算不算了不好说,头二年还是。应该退了吧?”

    常在峰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几下桌子,“你给我查查九十年代,甄天水贪污公款和甄阳承包石场前后那段时间,这位大人物是什么职位,具体负责什么工作。”

    于军神色稍凝,看住常在峰说,“我得提醒你啊常队,就算大人物真退休了,身边肯定也一些很厉害的故旧,咱们动作弄太大了容易招雷!”

    “雷?那就让他劈啊!”常在峰嘲弄一笑,帅脸颊上毫无惧色,“说不定就震出陈年棺材板来!”

    秦冬阳换过睡衣想洗漱了,见林巍仍在沙发里面捏眉头玩,走过去问,“头疼吗?我给您捏两下。比不上野哥的手法也能松泛松泛。”

    林巍摇了摇头,“挺晚了,你睡吧!明天又没精神。”

    “您呢?”秦冬阳关切地问,四五杯的酱香茅台,不是闹着玩的。

    林巍还想捋捋心头的事,但没明说,只往卫生间的方向推了秦冬阳一把,“我在这儿散散酒气,去吧!”

    秦冬阳先给他弄了杯水才去刷牙洗脸,过程里突然想到一种很恐怖的可能,匆忙结束,出来靠到仍在沙发里的林巍身上,强调地说,“您以后真的不能单枪匹马地出去。碰上别人灌酒还好说些,万一他们使阴招呢?”

    “毒死我啊?”林巍竟然笑了。

    秦冬阳听他接得如此迅速,脸色立刻变了。

    说明他已考虑到了。

    林巍缓缓收了笑容,“惹毛了谁都有性命之忧,区别只是菜刀砍死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否则野子他爸的事不会到现在还破不了案,我师父当年也不会遭遇街头追杀。”

    秦冬阳汗毛都竖起来。

    “刑辩律师的这点儿代理费就是火中取栗啊!”那几杯酒的度数不低,林巍的表达欲明显强于常日,“可是咱都已上梁山了,能怎么办?”

    秦冬阳吓得使劲儿往他怀里靠,却靠不出安全感来,“所以您千万得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林巍觉出他的轻颤,展开胳膊环住了人,“弄死谁的成本都不低,我又不是目击者,也没掌握到什么确凿证据,还不至于激起谁的杀心,别害怕!”

    秦冬阳害怕。

    这回不是没相干的案子,而是野哥父亲的一条性命,他说不出让林巍袖手旁观的话,可是其中各种离奇,不但老柜子有夹层,财大气粗的大老板也特意地表露威胁,只在教科书里见识过的阴暗面突然之间翻到眼前,谁能不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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